第18章(第7/7页)

他一直给向斐然充话费,这是他唯一能不经过他同意打给他的钱,但一律被退了回来。

向斐然没接他这茬,半蹲下身,认真观察这盆吊兰的状态,边分神问:“什么事?”

“今年放假既然不回来,我给你安排了一个见习机会。在伍——”

“不去。”

向微山呼吸声的波动显而易见,显然是压下了某种不快。隔了两秒,还是沉沉地说:“既然不领人情,那至少登门拜访一下,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

及至晚饭间,一封措辞标准的派对邀请函发送至了他的邮箱,落款是「伍」。

向斐然咬着吐司片,一目十行阅过后,将它删了。

稍晚些时,向联乔果然亲自来了电话,跟他说了很久与伍家的渊源,言谈间,他提到了商伯英。

“到了这个岁数,不知道哪一面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这一点你这个年纪是不会明白的。”他声音里有叹惋,比三年前苍老。

我明白。

向斐然心里答他。

缘份的断点与年纪无关,有时岁月还长,离别却快。

因为这通电话,他不得不从衣柜里翻出专为参加学术会议而准备的正装三件套。

不是没考虑过放在防尘罩里拎去酒吧,但从公寓所在的位置到曼哈顿下城,他需要乘地铁加骑车,随时可能会被街边和地铁里醉醺醺的流浪汉零元购。

人生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干脆把西服穿到了身上,外面加套一件冲锋衣,就这么去了酒吧。

更衣室内,乐队成员和经纪人一边对他进行了无情的调侃,一边猜测这套看不出品牌的西服要多少刀。

鉴于自己已经凭借过人的意志力和懒惰精神装了一年的哑巴,向斐然对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勾了勾唇,在架子鼓上敲出一串十分轻率而干脆的低音,那模样松弛从容又十分欠揍,意思是闭嘴。

驻演了半场,拿到当日出场费后,他与前来交接的黑人鼓手互相致意,重新换上西服,将北面冲锋衣拉到顶,骑上那辆银色公路自行车,去往地铁站。

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高大的身影与夜色像要融为一体。

他是如此意兴阑珊得近乎淡漠,并不知道,他的下半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