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离歌别宴 (十二)(第5/5页)
她歪着脑袋看他好一会,才趿着鞋下床,走去自己倒了盅茶吃。背身在榻前,语调有些试探,“你要留下来,怕不是单为这二两多银子吧?”
良恭在后头笑,“自然不单是为这二两多银子。安大爷许诺我的,待他高中,到哪里做官,都会在衙门里许我个差事。我首要是为这个。”
他这样说,她反而放心,衔着盅翻翻眼皮,心里怀着一点期盼问:“那你那位易清姑娘呢?不是还等着你回家说亲么?你就不要她啦?”
“要的要的,情投意合,哪能说舍就舍。不过等我再发达些吧。”他玩笑着,也有丝认真的成分,“你不知道,一个男人无权无势,是没有底气给一个女人许诺什么的。”
妙真心里直发酸,但酸也酸得庆幸。好歹他暂且不离开她了。她自私地打算着,等她嫁了安阆,能彻底安分守己地做一位合格的夫人;等她心里有了别人,能忘了他,他才慢慢地从她身边淡远最好。
可千万别冷不丁地分散,她受了不了忽然的变迁。她私自希望他能给她一些时间去准备连他也失去。
所以关于“易清”,她揭过此页,搁下茶盅回身,“尧哥哥同林妈妈商议好了么,咱们几时动身?”
“后日。”良恭坐在床沿上翻炭盆,犹豫一番,将打算慢慢对她道来,“到了常州,可以请安大爷出面为老爷的事周旋。他刚中了榜眼,也算天子门生,若是事情不大,官场上大约会卖他个面子。”
经他如此一说,妙真总算看到点希望,“就是不晓得我爹那些罪名到底了不了得。也不知我们家到底是得罪了些什么人。”
“无非是想他那些钱的人。钱多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他懒懒地将两手拢在脑后,笑着倒在铺上。那笑在滔天权势底下,是无可奈何,是力不从心。
妙真三两步跑来扯他,“你衣裳脏死了,不许躺在我床上!”
“脏?”他起来左右嗅嗅,在她眼前不耐烦地拉扯几回袖口,“是为谁东奔西走跑出这一身汗?”
“谁叫你跑了?我这些日都没事情吩咐你。”
“不见得要等东家吩咐吧?做下人的要紧在眼里有活。”
妙真把脸偏到一边,心里有些冰雪消融似的,渐渐放松,渐渐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