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第3/5页)

话点明到这,已无需多费口舌,何况明生打捞再多的黄金也无法让干尸为他凿石这事也说明了一切。

“他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叫‘明笙’,笙歌的‘笙’。”卞宇宸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她是我堂妹,以前常到他家铺子去为其他十三买棺材。明生不想他喜欢的明笙,有朝一日会躺进他家做的棺材里,因此他答应了我一件事。”

那件事是什么,卞宇宸没直接道出,不过他们都知晓答案。

而明笙作为卞宇宸的堂妹,一个好端端的卞家小姐,又为什么会躺进棺材里,只要联系着卞宇宸的“夭”命格,便不难猜,无非是给卞宇宸续命的药引子罢了。

毕竟以血亲为引,续命效果确实是最好的。

只是到底为骨肉血亲,鲜少有人会弄到这样相残相食的地步。

可卞宇宸连谈及自己的血亲堂妹,也依旧是一副冷血冷情的语调,隽秀的面容在通透亮堂的光线中,呈现出一种令人刿心怵目的阴鸷。

他抬眸将目光落向谢印雪的面庞,此时此刻,他仿佛化身成了替谢印雪打抱不平的仁人志士:“这样的烂人,死了就死了,能用这么一条烂命去换明笙活下来,是他的福气,这也是他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你说是吧?谢印雪。”

卞宇宸看待明生心中抱着这样轻蔑不屑的态度,难怪他会在一开始会误以为卦象中的“谨防口舌”是指自己和明生。

关于明生为人如何,谢印雪不作评价,对于他的生平往事,谢印雪亦不感兴趣。

一个一生做好事的人不能因为做了一件坏事就被评判为坏人,一个一生干坏事的人同样不能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被认定为是好人。

谢印雪只就自己听到那些动静说:“他把姚小果送走了,姚小果或许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吧。”

“你呢?”

谢印雪对卞宇宸发出灵魂质问:“到你死的那天,会有谁会觉得你是好人吗?”

卞宇宸微笑道:“卞家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好人的。”

在某些时候,谢印雪会觉着卞宇宸的精神有点不正常了,可能是在锁长生的副本里待的太久,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他用堪称怜悯的目光睨着卞宇宸:“骗我可以,反正我不会信,你别把自己也骗过去就行了。”

卞宇宸唇边的笑容微僵,眼角抽搐两下,脸上差点挂不住假笑:“那你呢?”

“沈家的人就会记着你为他们做的一切,会感激你,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吗?”

“无所谓,我不在乎。”

谢印雪一句“难道我姓沈吗,姓沈的人怎么想关我姓谢的什么事?”把卞宇宸剩下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他目不转睛盯着谢印雪瞧,想从青年脸上抓到一丝口是心非的不甘,却怎么都寻不到。

卞宇宸一直觉得他和谢印雪很像,家世、背景、能力、连命运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轨迹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他们是一对注定势不两立的夙敌。

但要说卞宇宸有多恨谢印雪,恨他恨到分分秒秒都想他去死,那倒远远不至于。

就比如当下,比起杀了谢印雪,卞宇宸其实更想和他聊聊。

卞宇宸有太多话想找人倾诉。

不进入锁长生的人,永远不会长久留存跟锁长生有关的记忆。

无论他和别人说多少次,也许一个转身的功夫过去,他们就会全部忘掉。

卞家的人看不到、记不得、听不懂他在锁长生里经受过的折磨和摧残,他们只感觉他索要的太多,占据着家族最顶级的资源和供奉,却付出的太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家族,真的必须要依靠着这么一个整日只会摆弄卦盘、掐指念诀,对股市、生意、商业一窍不通的人才能维持繁荣吗?

每每看到他们狐疑、不信任、想反抗又顾忌着的目光,卞宇宸就会恨,会痛苦。

恰如之前他说的,卞宇宸认为,这些痛苦和恨,在能记得锁长生有关回忆的“十三”一个接一个死去后,世上大概唯有境遇与他相仿的谢印雪能理解了。

所以从遇见谢印雪的那一日起,卞宇宸便时常在心里思忖:他在卞家是这样的,谢印雪在沈家又是怎样的呢?

卞宇宸太想知道了。

如今这里仅剩他和谢印雪二人,时间又尚且充足——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候了。

卞宇宸张口,正欲和谢印雪来一场“英雄识英雄”的同病相怜、同命相惜之谈,青年却目不斜视,径直路过他,走到石梯底下把绳子捡回来,重新捆到拉绳抓钩装置上,一副准备上工了的样子,卞宇宸也只好先闭上嘴,跟着去捆绳子。

待捆好后,方才那适宜的氛围却已消散大半了。卞宇宸埋头凿了一会儿,刚把情绪酝酿回来,就听谢印雪在那叹息:“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