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心生歹意(第3/4页)

竹根不喜湿土,这片地界土质疏松干燥,这银杏被竹节抢了养分,自是长不高,但偏爱掉叶子,一入秋哗啦啦的,这就苦了从小在公子身边长大的晚亭,每年都得扫这么一遭。

虽然众人都以为公子是个女人,但小沙弥知道,公子就是公子,

他还知道,公子是个好人。

在他发现公子真实性别的那晚,张叔说要杀了他,却被公子拦了下来,

彼时那张清冷灵秀得恍若不似真人的脸上泛起无奈,他指了指南方,那是万佛寺前殿,亦是万佛朝贡之地,

他说,佛祖底下,莫敢杀生。

当时的晚亭更怕了,觉着公子是要让人将他拖去别地再行戕害,

可张叔却对着公子无奈摇摇头,叹息道,你这性子过于良善,日后怕是要吃亏。

晚亭这才意识到方才那句只不过是要保下他而随意扯的由头。

洒扫的晚亭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院里的叶子扫完了,院外还落着几片呢。

他懒得提步,把手抻直往前够,手底下的扫帚才触及那几片不听话的叶子,一双青布鞋便映入眼帘,

晚亭一下子反应过来,扫帚杆从手中脱落,与青石板转相撞时发出脆响,他颤巍巍行了个礼,始终没敢抬头去看,“张叔。”

着粗糙青布衣的中年男子淡淡嗯了一声,眼风半点没落他身上,脚步只略停便朝着屋内行去。

在他走后,晚亭才敢去捡地上的竹竿,

张叔本名、年岁为何他其实也不清楚,但他根据对方下巴处发白的胡须暗中揣测过,他大抵是知天命的年纪,听说是亲手将公子拉扯大的,平日里倒是忙得很,只每月来五六回。

他攥紧杆子,心中默叹,公子今日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竹屋内,张叔来来回回踱步,嘴里开始絮叨,对着端坐于塌上身影沉声道,

“那小沙弥连规矩都学不好,我当时劝你,你偏要留这么个无用之人。”

“这里又破又漏,既然他们都已发现此处,你便应听我的,搬到别处,于你的身子也大有裨益。”

张叔见他没应,才说出此次来找他的缘由,虎着脸道,“你这回又未去。”

秦奕惯常一袭白衣,手里的册子波澜不兴翻了一页,他抬了抬眼,眉间毫无情绪。

张叔叹着气在他前边的竹藤上坐下,他面相稍苦,眉毛眼睛都往下垂,装起可怜模样长吁短叹,很能惹得人心疼,

“老夫头一回您时,您才那么一丁点儿,未曾想转眼便这般大,大了,老夫管不动喽,但您也得想想九泉之下的圣上,太皇太后近日身子又不好,听闻您此次未去,一气之下旧病都快发作,您便当做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骨头,过些天——”

秦奕这才放下手上的野志,抿唇道,“我依你便是。”

*

许是昨夜风大,第二日谢知鸢起来时外头那株梧桐叶子都快被薅秃了,

她单手支颐歪着脑袋看手里的书,可将醒未醒的大脑只讲字滤过一遭,半点没留下的,

谢知鸢叹口气,望向窗外时恰好留意到正扫落叶的身影。

此时天光尚亮,今日风大天凉,谢府也不会苛待下人,丫鬟小厮们都躲着待日头出来后才洒扫,这丫头倒是奇怪。

她好奇问四喜,“她瞧着好眼熟,是叫春桓吗?”

身后四喜已快将她的发髻挽好,只斜斜瞥了一眼,见怪不怪道,

“是叫春桓的,规矩很不错的那个,年纪虽小了些,干事却利落,有时还抢着活干呢,她说她闲不下来。”

谢知鸢唔了一声,看了半天,还是有些担心,“待会唤她回去吧,她年岁小,身子骨稍弱点,若着凉便不好啦。”

“放心啦小姐,”四喜将手中的银簪斜斜插入墨发中,笑道,“小厨房都煮了姜汤的,夫人让我们随便喝。”

谢知鸢哦了声,她鼓鼓脸,又捏起册子的一角,似是想起什么,不放心叮嘱道,

“你也是的,若活太累都要和我说,我前些年便说再提一个丫鬟你也不听。”

盛京的贵女们哪一个周身丫鬟不成群,即便是再没落的小姐,身边也得有两个领头的服侍,四喜倒好,偏见着谁上赶着谄媚小姐便要将人赶出去,现下还算有了领事的风范与肚量,再提前几年,心眼小的堪比鸡肚肠,见不得谢知鸢身边出现半点丫鬟的踪迹,什么事都要亲手来。

谢知鸢不愿委屈了她,自个儿又用不惯其他人,便由着她去了。

果不其然,四喜听着这话脸都垮了下来,“小姐,你不会是背着我瞧上其他什么丫鬟了吧,是哪个——”

“决计没有!”谢知鸢慌忙举手,她软声道,“我也只是心疼你嘛——”

前两年谢知鸢日日念叨着要将卖身契给她,四喜那几日见到她便虎着一张脸,在此之后她都不太敢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