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云中(第5/6页)
景澜道:“知道什么叫做顾此失彼吗?说的就是这位殿下。”
洛元秋精神一振,连忙把窗户关紧,道:“看来你这几天没白在外头乱晃。来来来,快说说,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景澜斜倚在桌旁,懒散道:“先魏王子嗣众多,墨凐的弟弟资质平平,国君之位本来轮不到他,全靠他有个好姐姐,最后才当上了魏王。”
洛元秋好奇道:“哦?墨凐做了什么?”
景澜拎起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吹了吹,道:“她先是拜了一位名宿为师,那人本原本已不再收学生,却破例收了墨凐。这位公主殿下便以此为契机,借着恩师声望,暗中结交朝中臣子,甚至说服了不少贵族支持她弟弟……但这些都不是要事,关键在于,最后她将一幅画献给了先魏王。”
洛元秋当即悟了:“啊,难道就是上次她给我们看的那幅画?”
“据说这幅画十分玄妙,是一个采珠的疍民在深海下发现了一座神龛,神龛中有一玉匣,里头就放着一幅画。这画又被称为《四时图景》,而画上抚琴之人出自斗渊阁,也是一位宗师。传闻当他弹奏琴曲时,能令流云停驻,鸥鸟忘机。”
景澜道:“这幅画被一个贵族买下,很快便发现了其中奥妙,随即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以万金求买,以权势相逼,他也不肯让出。一日他被杀死在家中,古画却不翼而飞,从此下落不明,成了一桩悬案。无数人竞相寻找,也只是找到了一堆赝品。”
洛元秋道:“墨凐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自然是从她的恩师手中得来的。”景澜答道,“她拜那位名宿为师,一是为了声望,二便是为了这幅古画。她以借画之名从恩师之女手中暂得一观,随后用一副赝品与真画掉包,当日便送入了宫中。”
“先魏王渴慕长生,从少年时便开始求仙问道。为访仙缘,甚至还曾亲身前往阴山,只为求见真仙一面,得其点化。他对这幅画自然早有耳闻,墨凐献上画后,他便立刻立了太子,从此不问朝政,日夜在寝宫中赏玩。某日他不知发了什么疯,亲手把画给烧了,从此以后便一病不起。”
洛元秋痛心疾首道:“就这么烧了?那画上的符一定是大宗师手笔!好端端的烧了做什么?好了,现在大家都没得看了!他怎么就不为后世之人想想呢?”
景澜摸了摸她的头,道:“或许他一想到画尚能流传到后世,而他在那时必然已经不在了,与其让画流落到旁人手中,还不如索性毁去。从此以后这画中的奥妙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他便彻彻底底拥有了它。”
洛元秋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上头去,听罢更是觉得惋惜不已,恨不得去撅了这位魏王的坟。
景澜有些好笑,道:“这位君王的荒唐事不胜枚举,例如他曾遣人四处打听那些出生时有过异象的女子,或是曾在神庙中侍奉过的女祭,纳为妻妾。若是能生下女儿,便赏赐百金。只因他深信巫祝之言,自己之所以成不了仙,乃是因为前世有段宿仇未消。今世所生之女中,便有一位在前世曾与他有过深仇大恨的仇敌,需妥善照料,方能消除恩怨。奈何他子嗣众多,但妻妾加在一块生的女儿也不过三个,其中一个更是不到半岁便夭折了。”
洛元秋心想怪不得墨凐那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阴山,终于解开了这个疑惑,她道:“除了墨凐之外还有另一位公主?那她……”
景澜道:“死了,那位公主在先魏王病重时就被赐死了。”言罢轻哂道,“既然是仇敌,又怎能轻易放过呢?”
她三言两语便概过了魏宫中所发生的事,流血与杀戮暗藏其中,人的性命便如折花取叶,生与死也只在瞬息之间。
雨渐渐停了,眼看天色渐暗,洛元秋望着檐下清透的水滴道:“那墨凐呢?明明有两位公主,是如何判定谁是宿敌?”
景澜道:“聪明人无需多言,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
这时窗外传来声音:“多谢二位挂记。不过何须这般费心打探?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就是了。”
景澜丝毫不觉尴尬,淡定转身道:“问了殿下便会说么?”
“能说的当然知无不言,”墨凐推开门走了进来,道,“不能说的,不知道也算件好事。”
洛元秋云里雾里,看看墨凐又看看景澜,认真道:“你们能不能把话说得再清楚些,这么兜圈子不累吗?”
院中忽有人道:“赵师妹,贸然拜访,不知可有师叔的消息了?”
洛元秋扭头看去,见说话那人就站在院子里,她一袭红衣,面上白纱飘飘,手中握着一把黑伞。
景澜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道:“我去去就回。”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后。天空阴云未散,门扉前芭蕉经雨洗如新,枝头的花苞重重垂向地面,仿若不敢见人的羞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