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伤无所依(第19/50页)

“你等一下。”

甄意收了线,围着大树边转边思索。

今天她去警署拿了林子翼的死亡细节,仅此而已,没有得到其他的证据和法证资料。毕竟,宋依还只是嫌疑人。

很快,研究院这边空旷无人的一楼大厅出现一个白大褂的青年,步履很快,小跑到厚厚的玻璃门边来,用卡在密码器上刷了一下,说着什么,只看得到嘴在动,却听不见。

他拉开门,笑容灿烂:“我是小柯。抱歉,久等了。”

“没。”甄意知道言格不会说这种话,奇怪他怎么如此客气。

登记后走进明亮干净的大厅,偌大的大理石地板看上去一尘不染,静悄悄的;落地窗外,绿树和阳光很好。出了电梯,走廊两边是玻璃窗的实验室,一路都有人从工作中抬头望甄意,个个好奇的样子。

小柯带她去到尽头的一间,玻璃窗那边,言格白衣而立,戴一副黑框眼镜,拿着记事本低头记录着什么。他面前,笼子里的某种猴子正在像人一样抽烟。

一样的白色工作服,他穿着就多了丝英气,像天生的衣架子。

小柯轻轻敲门,推开:“言老师?”他看上去和言格差不多年纪,言行举止却非常尊敬。

言格回头看见甄意,静了一秒:“你怎么来了?”

甄意一头黑线。言医生,你有记忆障碍吗?刚才接电话的是鬼啊!

甄意和小柯面面相觑,目光齐齐落在白衣男人身上。

言格揉揉鼻梁:“小柯,不是说让你带她去那边……”他顿一下,“嗯,我没说。”

小柯嘿嘿笑:“老师当时在做记录,没注意。”

言格摘了眼镜,说:“我带你去吧。”他把事情交给小柯,带她去道路斜对面的精神医院。

进去后,甄意发现别有洞天,氛围和研究所不同。那边清冷肃静,这里温馨惬意,有很大的草坪小池和秋千。草坪上没有人,只有阳光。

一路上他都没话,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安静地走着。甄意跟在两步开外,觉得他背影也很好看。想起刚才他站在实验室里低头做笔记的样子,很美好,有隐约的风度,却丝毫不张扬。奇怪,一个背影就能让她的心不平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说不准。

她上前去:“言医生,这个医院,病人能逃出去吗?我是说逃出去又回来。”

言格思索了一下,结果是:“抱歉,我并不确定。”问了等于没问。

进到主楼,隔着玻璃窗,甄意看见白衣服的病人们排队等着放风,医生和护士们照看着。

病人们对新鲜的面孔很敏感。一个个不排队了,脑袋全挤在玻璃上满眼新奇地看甄意,眼神像求知的孩童。每个人都非常干净,白衣服干净,脸干净,表情也干净。和外面不一样,就像外面的人带了污秽的面具,但他们没有。因为真实,所以干净。

一群人歪着脑袋,贴着玻璃挤瘪了脸,好奇地看着。人群前边起了冲突,有病人高声嚷:“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这一叫,有人起哄:“为什么那个屁股很翘的柯医生没来?我要他给我体检,我只给他摸。我喜欢摸他,我要和他睡觉。”

甄意:“……”有几个女人敢如此大胆地表达爱意?精神病和正常人,究竟谁清醒?

她莫名地喜欢这个病人。

另一个不满:“徐医生,美美她又抢我男人,你管不管啊?”

最先说话的男人大怒:“你们这群淫妃,都闭嘴。我是皇上,我要出去玩!”

眼看几个医生护士劝不住,言格走去铁栏边,低声问:“他为什么不能出去?”

徐医生忙道:“检查不合格,要等几天。”

言格看向皇上,语气平和,像和正常人聊天:“你这几天不能出门。”

皇上不开心,叉着腰,气势威仪俱在:“我是皇上,我说出去就出去。”

言格则口吻随意:“但太后不同意。”

皇上不说话几秒,居然点点头:“好吧。立国以孝为本。”说完,真跟着护士走了。

甄意:“……”

排在首位的病人一手握拳,举向天空:“嘟,嘟,大船起航!水手就位!”

“开船!”“开船!”……

众人都不看甄意了,全部排队站好,有的划船,有的鼓帆,有的掌舵,居然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神经病们穿着整齐的白衣服,排着队唱着歌,欢欢乐乐地“划着船”航行去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