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B轮 2014年3月—2016年元旦(第12/34页)
阿南丝毫没听出来这句话里暗含的嘲讽:“关总眼力可真好。去年……还可以,主要靠卖荧光棒——也是瞎折腾,跟咱们粉叠里那几个真正的大神还是没法比。”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白千寻后援会的?”关景恒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个微妙的变化足以提醒对面的人,现在要聊正经事了。
“我想想啊——应该也有三年多了,那时候我在一个电影院上班,我卖爆米花。白大人那个时候还是挺亲民的,他从日本参加漫展回来,因为很成功,他就在我们电影院包了个场招待粉丝们看《复仇者联盟》,那时候还是第一部——我也是他的粉丝,认识他的路人还没有今天这么多,他包的那个影厅大概也就是两百个位子——我就,拿出来我当时卡里几乎是所有的钱,请那个影厅里所有的粉丝吃爆米花——两人一个大桶,还有两杯可乐。白大人当时在北京的后援会会长就是这么记住我的,然后我就加入了——后来我参加组织过好几次人数比较多的应援活动——白大人开演唱会的时候我联系旅行社的朋友弄了好几辆大巴来接粉丝——对了关总,你不知道吧,我在老家的时候考过的驾照是A本,演唱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他又露出了整整一排洁白的牙齿,“下雨了,有二十几个女孩必须马上去机场,可是旅行社的司机不肯送——所以我就送她们了呗。就这样,那晚我送的那群女孩里,有一个是蓝粉蝶的账号,那时候咱们这儿管得还不是很严,还不要求所有粉蝶必须实名认证。她在出国上学之前,就把蓝粉蝶的账号转给我了。当然,很快就没这种事了。”
“白千寻的粉丝之间派系还蛮复杂的,你会不会觉得不好相处?”关景恒打量着阿南的手指,中指上戴了一个造型夸张的骷髅戒指,人在刚刚开始改善处境的时候通常如此,会猛然拥有一些令人一言难尽的品味——主要是在没那么穷了之后,错觉人生从此拥有取之不尽的自由。对这种自由的表达——选一样难看的东西付账是个仪式。
“是有一点,”阿南倒是坦率,“而且,他上过真人秀以后就更红了,可是吧——他其实不怎么会演戏,所以,关总你知道的,他的新片上映的时候,他们公司给我们这些蓝粉蝶的压力特别大——你想想有多少人骂他,我们去微博打仗的那种热闹,简直没法儿回忆。”
“所以你就开始卖别的明星的周边?”
“那个——陈奕迅的演唱会的票我也是偶然拿到了两张,你说了不让我拍卖,我就已经撤了……”
“我说的是黄薇良,亲爱的。”关景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表情,“我们看过了后台的数据,你从去年十一月开始,就在卖黄薇良的荧光棒了,她一个刚刚露头角的女演员——我们统计了一下,基本上,这大半年来,她的电影首映礼、她参加过的综艺或者活动——所有这些活动,参加过的粉丝也不过是两百多人,可以说,这两百多人手里标了她名字的荧光棒、灯牌——都是从你这里出的货,我应该没说错。”
“瞒不过你,”阿南尴尬地将手在眼前挥一挥,像是驱赶苍蝇,“这姑娘的经纪人曾经也是白大人的粉丝,我们认识,她拜托我帮帮忙……”
“她给你多少钱?”本来是想开门见山的,结果出门以后,硬是过了条跨海隧道。
“瞧你这话说的……”
“我给你三百万,签你三年,你从白千寻那里退出,全力来配合黄薇良的经纪公司,把黄薇良的后援会做出点规模来,你接不接受?”
一阵听得见对面心跳声的沉寂。
“可是关总——为什么呢?”
“你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看黄薇良演戏?”
“还可以,我要是讨厌她也未必会答应帮忙卖她的灯牌——”
“那你就要公开宣布,永久脱离任何白千寻的后援团体。你有可能会被网络暴力一阵子,不过会很快过去,考虑一下吧。”关景恒故意安静了片刻,“你既然对她的戏印象还好,也不算违背粉丝的原则了。”
门开了一条缝,伊镁的身子隐隐一闪,然后才象征性地叩了两下。关景恒站了起来:“我出去跟她说句话,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想好了。”
他把那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关在了身后的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