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8/9页)

太夫人窒住了,良久才长叹:“是我糊涂了,实在是没了办法,病急乱投医起来。”

张矩看太夫人烦恼,自己也觉得无能为力,只好来劝慰:“二娘若当真是个入宫的命,咱们也只能再送她一回,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听天由命罢了。”

太夫人一听这话便来了气,“就因她不是寄柔,刀没割在自己身上,你不知道疼?她爹爹没了,你是伯父,理应担负起父亲的重任来,结果你倒好,说的都是什么话!她在禁中十年,好不容易回来,像样日子没过上几天,再把她送进宫去,你倒忍心?”

张矩被母亲一通责骂,简直有点发懵,嗫嚅了下道:“官家不是没看上寄柔和映柔嘛……”眼见太夫人又要发火,忙急急来安抚,“母亲别恼,先消消气,容我再想办法。”

太夫人怨怼地看着他,十分嫌弃地说:“官做到今日,连一点门道都没有,我要是你,羞也羞死了!”

张矩哑口无言,关于该不该羞死这个问题,自己也好好自省了一番,但与盛怒中的老母亲,有什么好辩驳的呢,便闷着头道是,让老太太息怒,又说了好多下保的话,才从上房退出来。

走出岁华园,迎面便遇上了张秩,张秩叫了声大哥,刚想进园子,便被张矩叫住了。

“别进去,进去了就是挨骂。”张矩叹着气说,“官家有意让二娘进宫,老太太命我想办法,可那是官家啊,又不是寻常王公大臣,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秩听了,也是束手无策,背靠着院墙抱怨,“在禁中十年,早怎么不提拔?”

这谁知道呢,或者发现失之交臂,忽然回过神来了吧!

兄弟两个在园子外面商议了半晌,也没能想出解决的办法,这件事暂且只好搁置。第二日散朝,张矩在三出阙前徘徊,思忖着是不是找温国公再想想办法,可巧温国公和宰相一同出来,张矩见状,便也没好开口。

无可奈何,唯有等得了机会再说,正怅然要登车,忽然见赫连颂和殿前司的人经过,就是那么灵光一闪,他扬声唤了声“王爷”,赫连颂顿住了步子,转头望过来,“留台叫我么?”

张矩点了点头,神情里不免透出几分尴尬。他其实从未想过因私麻烦这位嗣王,毕竟谁也不会拿兄弟的命,作为走人情的工具,但如今是没有办法了,虽然最终的结果也许并没有什么改变,但至少作过努力,也尽了伯父的责任了。

他慢慢搓步过去,拱了拱手道:“在下今日在潘楼设筵,请王爷赏光。”

赫连颂哦了声,笑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倒有好几个设宴的。”

张矩忙堆了个笑脸道:“上回蒙王爷宴请,这回换我做东,无论如何,请王爷一定赏脸。我听说潘楼近日刚酿出了一批好酒,因此邀上王爷,一同赏鉴赏鉴。”

赫连颂素来是个有内秀的人,闻言不过一笑,倒也没有说其他,拱了拱手道:“留台有心,那今日就劳留台破费了,晚间我一定赴约。”

“好好好……”张矩暗暗松了口气,这也算走投无路时的一点曙光吧!他知道赫连颂和官家的交情,与其通过后宫的那些贵人娘子使劲,倒不如托付赫连颂,成与不成,就在此一博。

一切说定,各自别过,因惦记着这件事,张矩在衙门里也静不下心来,索性早早回去换了衣裳,时候差不多了,便先去潘楼等待。

临街的酒阁子包上一间,让人燃了香,上了茶饮,自己独自在垂帘前坐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带着些暑气,他烦闷地扯动了一下领口,俯身朝下望。天将要暗下来时,出入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有好多熟面孔,拱手抱拳寒暄,上京的夜,一向如此繁华热闹。

又等良久,还是不见赫连颂的身影,心里揣度着是不是人家临时绊住了脚,来不了了,这时小厮唤了声郎主,朝楼下指了指,张矩顺势望过去,见人已经到了门前,年轻的嗣王一表人才,连将手里马鞭抛给随从,也透着几分风流潇洒。

张矩忙站起身,到阁子前相迎,见贵客从辉煌的甬道里信步而来,那眉眼经灯火晕染,显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和煦与温存。

彼此拱手作揖,张矩殷勤地将人引进了酒阁子,阁内空空,没有旁人,赫连颂那英挺的眉宇微微挑动了下,回身笑道:“想必留台今日,是有话要同在下说了。”

张矩道是,比了比手,“王爷请坐。”

阁子里有细篾编制的垫子,过卖也揭开了冰鉴,微微的凉意贴地扩散开来,赫连颂一手搭着凭几坐下,复向张矩道:“留台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张矩“嗳”了声,转头吩咐门外上酒菜,一面道:“天热起来,王爷且凉快凉快,先不忙说事,咱们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