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土八路进行曲(第4/5页)
应该说,这是共产党人在黑土地上捡的最大一笔“洋落”。
在3千多名日籍民主联军官兵中,人数最多的是医护人员。
在黑土地上流过血的老人,几乎没有没经过这些人医治和护理的,老人都说这些人技术好,又认真负责。有的说有人不接受咱们的思想,但干工作一丝不苟,有的说他们个个都像白求恩。“中申”、“高桥”、“浅野”……老人们讲到这些名字时,是那麽亲切。
就是,谁能忘记从自己身上取出过弹片的人呢?
小日本吃高粱米是没法子了,当八路也是没法子了。苏联占领军不把他们当人,中国老西姓对他们也不客气,中国的内战又使他们回不了国,他们别无选择。穷人当兵是为了肚子,他们当八路是为了脑袋。除此而外,他们只盼望这场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战争快点结束,能够早日回国与家人团聚。
可共产党能打赢这场战争吗?他们一开始就没瞧起这支军队,及至美式装备的国军一路赶着这支军队,他们也跟着这支军队溃退时,这些正统观念极强的悲哀的日本人,简直有些绝望了。他们觉得自己站错队了。
但他们很快就被共产党人征服了——这倒不仅是因为共产党人最终征服了国民党。
这种征服,从一开始就进行了。服装破烂,枪械破烂的民主联军官兵,饭菜显然没有他们的好。这使他们感动。这支军队官兵平等,长官不谋私利。特别使他们惊异的是,到哪儿住下就帮老百姓干活,从挑水、扫院子到种地,甚麽都干。还有对他们这些有一技之长的人的谦恭态度。
他们曾担心会被“洗脑”。这种事情始终没有发生,可生活每天都在给他们“洗脑”。开头,他们曾经把这些官兵与共产党的关系,拿来与过去自己与天皇的关系进行比较。当他们觉得有了比较明晰的结论后,有人就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
据说,除极特殊情况外,都末被批准。
从黑土地到平津战场到海南岛,这些日本八路和中国八路一样,两脚血泡地行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铭刻在天津和平门附近的烈士纪念碑上的“岛田正和”和“坂口光造”,不过是倒在中国土地上的成三位数计的日籍战士中的两个。
最苦的是女人。“特殊情况”本是可以照顾的,可和中国人一样的“东方的羞涩”,使她们难以启口,照样跟着爬山过河呵。开头语言不通,想“方便”一下都不方便,一出队列就有人跟上来。其实,让她们跑也不知往哪儿跑呀。有时就边走边“方便”了。
论贡献,一些人不但应该入党,还应该成为像白求恩那样的国际主义战士。但这都是不可能的。他们过去“鬼子的干活”,有人手上还沾着中国人的鲜血。即使个人是清白的,“国家出身”也不好。而且,利用日本人为自己打仗,也实在是张扬不得的。
同样的原因,还不能和中国人结婚。
3纵8师有30多日本医护人员,都快30岁了,男多女少。即便比例相当,爱情也不是按比例进行分配的。生活阴差阳错地把这麽多异国异性凑在一起,多情的月老就热情地牵线搭桥。牵来搭去,月亮照着你,月亮照着我,中间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界河。
炮纵第2卫生所手术室日本护士白甜,和护士长姚喜奎恋爱。两人都明白,今生今世只能是“同志”,只能有“国际友谊”,可爱情有时是不顾一切,甚麽力量也阻隔不住的。生不能结婚,死也要结发。一天晚上,在手术室双双自杀了。发现得早,抢救及时。护士长受个处分,调离了。
中国人可以和朝鲜人结婚,各种技术部门中,朝鲜人也挺多。和苏联人也可以结婚。苏军从大连撤退回国时,跟走不少中国女人。据说,后来中苏两党翻脸,大骂出口,有不少被迫离婚又回来了。
爱情不但有国界,还有“人界”。这两界有时不得逾越分寸,否则就会“丧失国格”、“丧失阶级立场”。有时则提倡和鼓励越界。一切都取决于政治需要,取决于政治这会儿要当月老,还是要当那个法海和尚。
注释
⑴《四野战史》第2册,3页。
⑵阿拉曼战役,为1942年10月2日至11月4日,英国第8集团军和德意非洲坦克集团军,在北非进行的一次大战,英军大胜。
⑶《沈阳军区历史资料选编》,23、24页。《陈云文选》(1926一1949年)中(234页),将“跑出城市”改为“走出城市”。
⑷《四野战史》第1册,17页。
⑸《林彪元帅军事论文选集》,109页。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军训部编印(1961年4月)。
⑹《沈阳军区历史资料选编》,167页。
⑺“刘”是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谭”是东北野战军政治部主任谭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