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椅子(上)(第2/3页)
这条计策,的确可以算是老成谋国。东平与东昌之间距离有两百余里,东平附近,还有阳谷、肥城、东阿等地可以用来迟滞敌军。徐达为了保证他的身后不受到骚扰,肯定得先派遣吴永淳、吴良谋等将周围这些县城扫荡一圈儿,然后才能继续北进。而如果朝廷这边调度及时的话,足以利用这段时间,将临近各路的兵马全都集中到东昌,与徐贼打一场小型决战!
只是再好的计策,如果说出来的人不对,也等同于白白浪费口水。没等右丞相定柱表态,御史大夫汪家奴,已经抢先大声反驳,“太尉大人真是好手段!先前我等还在担忧东平有失,泰安必定不保。你居然立刻就建议朝廷主动放弃东平。太尉大人,您就那么恨太不花,巴不得他立刻就死在贼人之手么?”
“胡说!”月阔察儿的脸,迅速涨成了紫黑色。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咆哮,“我跟太不花无冤无仇,我怎么会想着害他去死?他手中至少握着十五万大军,随便派出几万来,就能防住自己的身后。而徐贼明知道东昌城内大军云集,又怎么敢掉头向东,与胶州王宣一道夹击太不花?!”
“那可说不定,届时有人恐怕还有别的招数,替徐贼解决后顾之忧!”汪家奴撇了撇嘴,阴恻恻地奚落。“当年脱脱丞相也没想到,他设下陷阱去伏击淮贼,结果却伏击了朝廷的传旨钦差!”
“老贼,我与你不共戴天!”月阔察儿忍无可忍,挥舞着拳头冲上去,就准备将汪家奴活活打死。
当年让脱脱伏击传旨钦差,是中了他、太不花、雪雪等人联手设下的圈套。这在蒙元朝廷内部,早已不再是秘密。可当年他那样做,是受了妥欢帖木儿的暗示。是为了逼脱脱交出军权,不得己而为之。而现在,脱脱已经对朝廷没了威胁,大敌当前,朝廷又需要把脱脱的尸体重新装扮起来,鼓舞军心……
汪家奴做了一辈子言官,手脚怎么可能比得上月阔察儿这个武夫。转眼间,就被打倒在地,头破血流。这下,可惹恼了汪家奴的儿子,一向沉稳睿智的户部尚书桑哥失里。只见其大吼一声,从侧面扑过去抱住月阔察儿的腰,双臂猛地一勒,就来了一个倒拉牛。
“噗通!”月阔察儿猝不及防,被摔得眼冒金星。汪家奴父子则双双冲了上去,冲着的脸部、胸口猛擂。直打得这位当朝太尉两眼乌青,鼻孔窜血,抱着脑袋满地翻滚,“汪家奴,我,我跟你不共戴天。今日,你要么将我活活打死。要么,咱们就走着瞧!”
“够了!都给我住手。来人,给我他们三个都拉下去,狠狠地打!”先前把脑袋一直扎在御案上,昏昏欲睡的妥欢帖木儿猛地站了起来,用手奋力下拍,“啪!”
“是!”东暖阁外,立刻冲进来十余名当值近卫怯薛。然而看到准备被拖走的对像,却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站在屋子中央,面面相觑。
一个是言官之首,从一品御史大夫。一个是正三品户部尚书,兼正三品枢密院佥院。还有一个是当朝太尉,三公之一。把这三个人同时拖到台阶上打板子,过后,即便有妥欢帖木儿这个皇上保护,大伙的脑袋恐怕也不太安稳。
“怎么不动手,拖出去,打,狠狠地打。大敌当前,还只顾着互相倾轧。此等佞臣朕留之何用?给我打,打死了直接拖出去喂狗!”见怯薛们畏缩不前,妥欢帖木儿愈发地火往上撞,从御书案后踉跄着走出来,抢了根金瓜,亲自去砸月阔察儿。“你们不敢,朕先打给你们看。打死了算朕头上,与尔等无关!”
那仪仗用金瓜,虽然是空心镀金。但外壳与握柄,也是精铁打造。真的要是一瓜砸在脑袋上,足以将月阔察儿当场打得脑浆迸裂。身为文武百官之首,丞相定柱哪肯容忍自家皇帝如此胡闹?赶紧冲上去,用双手托住妥欢帖木儿的胳膊,同时双膝缓缓跪倒:“陛下,陛下息怒。是微臣无能,无力震慑百官。才让这三个胆大狂徒君前失仪。微臣,微臣愿领一切责罚!请陛下切莫自己动手,损了圣名!!”
“声名,朕现在还有什么声名。昏君,无道昏君。既管不住你们这群奸佞,又管不了后宫。古之桀纣,不过如此。朕,朕还在乎什么声名!”妥欢帖木儿常年沉迷于男女双修之道,身体早就被淘空了,力气连普通宫女都不如,更比不过曾经练过武艺的丞相定柱。接连向下压了几次金瓜,都不能得偿所愿,跺着脚,绝望地咆哮。
夏桀和商纣,好歹是因为宠信了女人而亡国。而他,最爱的女人却跟儿子一道造了反。虽然夫妻父子眼下,又恢复了表面上的恩爱孝慈,书信来往不断。可连瞎子都知道,那是做给外边看的。事实上,朝廷的兵马,从来都过不了飞虎岭。太子的嫡系,也很难通过井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