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4章(第10/16页)

查德从本地国家卫队的军械库中拿来了防毒面具,但一直到午饭后(午饭?什么午饭?哈罗德的午饭只有一罐草莓苹果夹心派;那是他唯一能勉强自己吃下去的东西了),他们来到位于泰伯梅萨公路末段的圣末日教堂时,这些面具才派上了用常那些人到了这儿,使这地方充满瘟疫病毒,然后又都死在了这儿,共有70多人,使得这地方臭气扑鼻。

“木头。”哈罗德的一个同伴用一种响亮的、昂然的带着笑的声音说道,而哈罗德则转过身来从他身边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他转到这个漂亮的砖石建筑的拐角处,这里在过去选举的时候曾是投票的地方,吃下去的草莓苹果夹心派全都从胃里返了出来,于是他发现诺里斯说的真对:吐了以后他真的觉得好了很多。

他们花了大半个下午往返了两趟才把教堂清理空。哈罗德心想,要用20个人清理掉博尔德的全部尸体,几乎是个笑话。博尔德原来的人口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因为有关大气检测中心的可怕传言而像兔子一样地逃走了,可仍然有……哈罗德估计,尽管丧葬委员会的人数随着人口数会有所增加,但也仅仅有可能做到在下第一场大雪前能把大部分的尸体埋葬掉(这并不是说他自己打算留到那时候),大部分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再爆发一场新传染病的危险有多大——而在这场病中他们将是不能幸免的了。

自由之邦委员会可有不少精彩的主意啊,他满怀轻蔑地想。他们的委员会是会一切如意的……当然了,只要有亲爱的老哈罗德·劳德来给他们系鞋带就行。亲爱的老哈罗德为他们做这个实在是够好的了,可还没好到能进入他们那该死的常设委员会。天啊,还没那么好。他一直就没那么好,甚至没好到在奥甘奎特中学的年级舞会上得到个约会,即使只是跟一个小婊子的约会。上帝啊,不,她不跟哈罗德约会。让咱们想想吧,伙计们,当我们到了那个熊一样的动物在荞麦地里排空肠子的著名地方时,发生那种事情完全是无法解释、不合逻辑的,就是从最一般的情况来讲都是不可能的。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结局竟是一场可恶的美人争夺战。

好吧,有人还记得。有人还在记着这笔账,欺骗的账。这个人的名字就是——来几下鼓点儿好吗,音乐家?——哈罗德·埃米·劳德。

于是他又回到了教堂里,擦着嘴,尽可能地露出最好的笑容,点头示意他已准备好重新开始工作了。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哈罗德于是笑得更欢了,心里却在想着:总有一天我要为此砍下你的手来的,狗屎堆。

他们下午4点15分时跑了最后一趟,垃圾车的车厢里塞满了末日教堂的最后一批尸体。在镇里,卡车不得不在滞塞不前的车流中曲曲折折地钻进钻出,但在科罗拉多119号公路上,三辆拖车在外面忙了一整天,把抛了锚的汽车拖开,并把它们都扔在了路两边的沟里。它们停在那儿,就像大孩子掀翻了的玩具似的。

在坟场里,另外两辆桔黄色的卡车已经停在那儿了。人们都站在四周,他们的手套已经都摘了,露出了苍白的手指和深紫色的指尖,这是因为双手汗津津地一整天都捂在橡胶手套里。他们抽着烟,随意地聊着天。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显得很苍白。

诺里斯和他的两个助手现在把这活儿变成了一项技术。他们抖开一张很大的塑料布铺在了碎石嶙峋的地上。哈罗德那辆车的司机、路易斯安那人诺曼·克罗格把车倒到了塑料布的边上。车的后挡板砰地一声落了下来,于是第一具尸体就像部分僵硬了的布娃娃一样跌落到了塑料布上。哈罗德想转过身去,但又怕别人把这看成懦弱。他并不太怕看到它们落下来的样子,只是那声音让他受不了。难以忍受的是它们撞在自己裹尸布上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垃圾车的引擎声低沉了下来,当车斗开始上扬时发出了一阵液压机的呜呜声。现在车里的尸体纷纷向外跌落,像是下了一阵怪异的人雨一般。那一瞬间哈罗德感到了一阵悲凉,那感觉是如此深沉甚至产生了一阵痛苦。“木头,”他心里想,“他说的真对。剩下来的就只有这个了,只是……木头。”

“好1查德·诺里斯叫了一声,克罗格把车向前开然后熄了火。查德和他的助手们拿着耙子走上了塑料布,现在哈罗德终于转过身去了,装作看天会不会下雨,这么做的绝不止他一个人——但他听到了一种声音,这声音以后就常在他的梦境中出现了,这声音是一些零钱从那些死去的男人和女人的衣袋里滚落时发出的,因为查德和他的助手们正用耙子把一具具尸体摆平。这硬币落在塑料布上的声音竟荒谬地令哈罗德想起了那种投筹码入杯的游戏。一股带着些令人作呕的甜味的腐尸的臭气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