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7/13页)

感情是个奇怪的游戏,当你拥有时或许烦其寡味、厌其累赘,可当你一旦失去时则如箭穿心,让你痛惜不已、追悔莫及。章娅雯的突然离去,令黄一平时常有如是感受。章娅雯消失这两三年间,黄一平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与章娅雯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即使有,这种情又占到多大比例?回首往事,当年他孤身一人初到党校,就像一个不习水性者突然掉进了大海,孤独、忧虑、痛苦、恐惧、挣扎,百味俱集。为此,他曾经一度有过早早结束生命的念头。而章娅雯的出现,就像茫茫惊涛骇浪中的即将溺毙者,陡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令他有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感觉。事实上,那时章娅雯对他更多的可能是同情,而他对章娅雯更多的则是感激,彼此都来不及考虑爱情这个奢侈品。彼时彼境的一对男女,很容易就将同情、感激演绎成了一段结局注定凄美的爱情。正因为那段感情太过匆忙,缺少必要的了解、铺垫,也缺乏了爱情必需的浪漫,因而无法过渡为真正的爱情,或者说与爱情还有些距离。当然,那种感情绝对超过了普通朋友关系,其成色也丝毫不逊于男女情爱,也许定位为亲情更为合适。

要命的是,恰恰就是这种亲情,骨肉相连、血脉相通,反倒更加刻骨铭心,令人终生难忘。不管怎么说,对于黄一平而言,章娅雯是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女人,曾经在他人生处于低谷、绝望时给过他帮助,于他有再造之恩。就因为这一点,她便永远占据着他心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其他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时间与岁月的长河也无法抹去。而且,随着他仕途、命运的不断改善,对于章娅雯的挂念、愧疚之情也越深。眼下,他即将走马上任海北县委书记,章娅雯是他第一个最想告诉的人,也是第一个需要感谢的人,尽管此时不知她身在何处。

黄一平再次拨打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还是通了无人接听。发了短信过去,也是依然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无奈之下,他打了于海东电话,希望通过章娅雯妹妹寻找。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单位的小章早就离开阳城了?据说她姐姐嫁给一位大学老师,好像那人在当地有点关系,结婚后把妹妹也调到那里,还在规划局下边的设计院工作。”于海东对黄一平的询问,表示相当吃惊。

“你们这边有她的联系方式吗?”黄一平并不解释。

“应该有吧。这样吧,我马上查一下,等会儿发到你手机上。”于海东态度积极。

不多会儿,于海东的号码发过来了。

黄一平按照那个号码打过去,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黄大哥、黄秘书?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妹妹的声音同姐姐娅雯有点像,中音带点磁性。

“我这边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是我?”黄一平不禁笑了。

“嗨,你经常用这个号码给我姐姐打电话、发短信,我当然知道啦!”小章的情绪有些低沉。

“你姐姐好吗?”黄一平问。

“不好!但是她不想告诉你,因此才不接你电话,也不回你短信。不过,她知道你混得不错,前两年当了市府办副主任,去年升了市委副秘书长,最近刚刚任命了海北县委书记。”妹妹快人快语,同姐姐性格差异明显。

黄一平沉默了。章娅雯对他的关心、关注,让他的愧疚不安更为加重。他问:“你姐姐到底怎么了?”

那边也沉默了些时候,然后就是一阵抽泣,好久才回答:“我姐生病了,是白血病,正在北京协和医院等待骨髓配型哩。”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令黄一平震惊。他握着电话的手,忽然抖动起来,牙齿也不由自主跟着筛动。

“知道了。”黄一平没再细问下去,匆匆放下电话。

黄一平算了一下,距离公示期满还有几天。廖志国说过,这段时间让他休整一下,也可以出去走走。于是,他马上向廖志国请假,要求到北京跑两天,理由是郎杰克从泰国回来了,看望一下老同学。廖志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并且请他务必转达对郎杰克的问候。

由于临近元旦,当天的机票已经售完,黄一平根本等不及明天,选了阳江机场最后一班红眼航班。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时,已经是深夜一点。他没有惊动京城任何熟人,只在医院附近找家宾馆住下。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协和医院,借助一位阳城籍老乡,很容易就查询到章娅雯的住院楼、床号。黄一平找到章娅雯的主管医生,得知病人情况不是最糟糕的那一类,巨前正在通过网络寻找合适配型,估计很快就能找到。

“关键问题是治疗费用很大,病人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好像难以承担。而且,这种病除了手术,还需要一定时间的后续治疗,一定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一旦复发就不可再治。这样一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