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8/12页)
也难怪,黄一平当下需要掌握的情况,角度与平常不太一样,且需要如实供给廖市长参考,大家自然不敢信口雌黄。
又问到几个熟悉的房地产开发商,倒是个个口若悬河满嘴莲花,数据加实例似是不虚,黄一平听了,却能够品出其中太多的水分,知道全是卖瓜王婆的后裔。于是,不再空耗时间与精力听瞎话,只好打消坐在办公室打电话的念头。
白天憋了一肚子火,晚上阴着脸回到家,倒是妻子汪若虹帮助解了围。她听了丈夫的烦心事,噗哧一笑说:“要看房子销售情况还不容易?喏,就我们小区外边靠近马路那一排,全是房屋中介,那儿的信息又多又准,随时看随便问,比什么局长、处长、老总说的都准。”
黄一平心想,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第二天一早,他口袋里装只微型录音笔,晃悠悠来到那几家中介,先看门口的公告牌,再凑上去同店主一番神聊,只消一两个小时,很快便对阳城房市心中有数,而且马上得到一着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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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马婵,黄一平尽管掌握了郎杰克不少情况,包括他在北京为苏婧婧操作拍卖会的过程,然而,他凭直觉还是感觉郎杰克有些危险。而且,正如马婵所言,郎杰克对她有可能隐瞒了一些情况,也可能是她刻意不想知道,或者知道了未必肯全部告诉黄一平。但不管怎样,他既不希望郎杰克做得太出格,惹下什么麻烦,又不想将马婵牵扯太深,陷她于尴尬或不利局面。因此,黄一平决定主动约见郎杰克,找个机会开诚布公同他谈谈,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郎杰克还是经常来阳城,住宿阳城大酒店,每次都会主动联系黄一平,或是约了吃饭喝茶,或是电话里问好、道别。
接到黄一平约谈电话,人在北京的郎杰克未有丝毫犹疑,马上答应说:“好,就这两天,我到阳城第一时间联系你。老同学嘛,虽然常见面,却总没有时间坐下来细聊,是得找个机会好好谈谈喽!”
两天后,正是周日,郎杰克来到阳城,约了黄一平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事先说好就两个人,连马婵也不告诉。
咖啡厅地处护城河边,人本就不多,他们又选了顶层阁楼的一间,居高临下,闹中取静。两个老同学点足了零食、茶水、咖啡,吩咐服务员:“关上门,没有招呼,不得随意进来。”
水沸了,咖啡泡上,彼此先说些天气、身体、家长里短的闲话,算是正剧开演前的暖场,也相当于运动员比赛前的热身。
一杯咖啡喝到不再烫嘴,时候也就差不多了,郎杰克侧过脸看着窗外的护城河,问:“还是不放心我,怕我会谋财害命,毁了你和廖志国的锦绣前程?”
黄一平愣神片刻,点头道:“是。”沉默几分钟,想了想,又摇头,说:“也不完全是。主观上你不会有害人之心,但客观上也许有你意想不到的结果。官场上的事你可能不太懂,有时往往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一着不慎,就会毁掉几十年甚至一生的努力。要知道,不光是我和廖志国、苏婧婧,包括孙健、乔维民这些人,在官场上混到这一步多么不容易。这个,与你做生意可能不太一样,钱来得不管多难,去了可以再来,暂时亏了以后还能赚回来。”
虽然平时两人说话随便,开起玩笑张口就来,可说到这个话题,黄一平还是感觉措辞有些艰涩。
郎杰克听了,也是半天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地沉思着,好久才转过脸凝视黄一平,轻声问:“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黄一平不想说谎,故而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那好,我今天就对你敞开心扉,来一次完全彻底的开诚布公。”郎杰克干脆摘掉眼镜,松开领带、衣袖,脱了鞋子。
“还记得我们大学时的那个班主任老何吗?他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下的讲话,都喜欢说,同学们,我今天讲三个问题。因此,我们那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何老三。今天,我也打算按照他的套路,说三点:感情、金钱、女人。
“第一点,感情。我们两个是同龄人,今年都是四十周岁,可谓人生过半。在这过去的半世人生中,你我经历大体相当,尤其是前半程几乎完全相同,只不过最近这十几年你从政、我经商,有些变化。可是,据我观察与体会,官场与商场其实非常接近,都是以利益为基础、交换为手段,谋取的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且可以为此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最近这些年,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回想、回味自己的人生历程时,经常会有某种强烈的失落与恐慌感,总觉得生活中严重缺少些什么,而缺少的这种东西又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之物。后来我慢慢悟出来了,缺少的这个东西叫感情,不是男女爱情、血脉亲情,而是真诚、纯洁的友情,说白了,自己身边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