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第2/2页)
为了儿子妻子,我得挣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活着是硬道理,没有比这个硬道理更硬的道理的了。现实没有诗意的空间,只有真实到残忍的存在,我只能直面不能躲避,这是唯一能够与生活发生有效联系的选择。云里雾里的事,万古千秋的事,实在也是不能再想了,那是一个黑洞,不论有多少人作了多大的牺牲,被吸进去连一点痕迹也不会有。这样想着我浑身冰冷,感到有一种难以表述的悲哀悄然地却无可阻挡地渗入了内心的极深处。不知道陶渊明曹雪芹的妻子儿子是怎样想又是怎样过的。要说清高吧,那要有起码的本钱。那个梅少平放下文联主席不当到乡下去隐居,他是功成名就之后看淡了一切才去的。他在乡下有别墅式的房子,有车库,有花园,在城里还有房子,有工资,有一切福利,我能跟人家比吗?东施效颦!大隐隐于市?屁话!我思索了很久,沿着任何方向去追问这个世界,都会遇到精神的狙击,并没有一种生存姿态具有绝对的意义。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那种把世俗世界甩到一边去的生活,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这使我发现了自己的精神实际上是极其有限的,被拘禁在一个无形的空间之中,无法超越,而想象中的超越也越来越虚弱而苍白了。想得麻木了我用力地扭着头,想把这种种想法沿着某种椭圆的切线方向抛出去。那些从来不思索的人也这么活着,还活得好一些,这使思索的意义变得十分暧昧。思索着,这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