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1/18页)

“丛林你别开玩笑了。”高志强不无苦涩地说,“我这份心情,还开得起玩笑吗?”丛林笑道:“我还以为高书记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风浪见得多,不想这点小事就搞得你没了心情?”

丛林这么一说,高志强还真的觉得自己太没雅量了。不管怎么说,此时究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嘛。只听丛林又在电话里说:“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吧,来了你就会有心情的。”

高志强只得去了丛林的家。

一进门,高志强的眼睛就亮了,他看见客厅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字,是他写的那幅《水调歌头》,已经裱得非常精致高雅,与那俊秀的字迹相得益彰。见高志强望着这幅字,丛林就说:“感谢你给我写了这幅字。”

高志强在沙发上坐了。想起洞口潭那个夜晚,便诚恳地说道:“丛林我欠你的太多。”丛林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你又没借过我的钱,拿过我的东西。”高志强说:“如果拿过你的钱和东西,我也许还还得起。”丛林调侃道:“把你这幅字拿去卖了,那该值好几个钱。”高志强说:“那是你的自由。”

这时丛林忽然低下头去,几分忧伤地说:“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像别人那么有福气,能得到《卧雪图》那样的名画,有一幅《水调歌头》挂在这里,已经非常满足了。”

高志强当然听得出丛林话里的意思,却不好说什么,只顾坐在那里望着对面墙上的《水调歌头》出神。丛林又说:“据说那幅《卧雪图》尽管是晚清一位国画大家所作,却是天下少有的佳品,我丛林没有资格拥有,但哪一天能见上一回,也算是眼福不小了。”

高志强不置可否,心想,《卧雪图》到了戴看兰那里,想让丛林兑现这个愿望,恐怕不太可能了。好在丛林不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抬起头来,望着高志强说:“你这么匆匆从宁阳赶回来,又处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还来不及吃晚饭吧?我这里准备了几道家常菜,我们先干上两杯。”

说着,丛林端上几个菜来,有豆腐干花生米土豆丝,还有一碗高志强最喜欢吃的西红柿蛋汤。又走进储藏室拿出一瓶红葡萄酒。丛林一边开瓶一边幽幽地说道:“第一次跟你吃饭,就是喝的这种红葡萄,后来我就上街找这种酒,把整个临紫都找遍了,才在一个超市里买了一箱回来。然后我就等待着哪天你走进我的家门,我就用这种酒招待你。”

女人就是女人啊,她会把生活中男人们毫不经意的小事放在心上,然后赋于这小事以特殊的含义。高志强暗自惊异,心里感激着这个女人,真想过去吻吻她那两片饱含了欲望的生动的红唇。但高志强还是没动,他望着丛林缓缓给桌上的杯子斟满了酒,然后轻轻放到他的前面。

还以为丛林该举杯了,只见她又转身从抽屉里找出数支蜡烛,先将屋里的灯光拉熄,再把蜡烛点燃。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去开了屋角的音响。随着优美的音乐的响起,闪烁着幽幽烛光的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份充满温馨的浪漫情调。高志强仿佛置身于深邃的梦幻境界,心头的焦虑和烦恼一下子稀释了许多。

也许是都有心事,开始两个人话不多,只顾低了头,一杯又一杯地喝。很快一瓶酒就见了底,丛林又开了另一瓶。她脸上已洇上一层酡色,眼睛里似乎起了血丝。

这样喝下去,丛林非醉不可。高志强就要去拿她手上的杯子,被丛林拦开了。她醉眼迷离地望着他,说:“你别拦我,今晚我要喝个一醉方休。”高志强说:“你已经开始醉了。”丛林说:“我没醉,我没醉!”喝下杯中酒。那酒还停在喉咙里,丛林嘴里又说道:“醉了又何妨?今朝有酒今朝醉。”

又喝了两杯,高志强不敢喝了,说:“丛林你不醉,可我已经醉了,再不能喝了。”丛林不理高志强,又斟上一杯,举到高志强前面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干!”高志强没有端杯,望着丛林说:“丛林你别折磨我了,这酒我喝得出滋味吗?”丛林忽然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响,笑得整个屋子都跟着一齐发抖。高志强不知丛林笑什么,怔怔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这个女人似的。

笑过,丛林又一口干了杯中物。她的脸更加红了,红得泛光,红得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她晃着头,伸出同样红得发亮的指头,点着高志强的鼻尖吼道:“高志强,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