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平川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定在11月4日上午召开,会期一天。市委办公室在11月2日就通知到了每一个与会者。11月3日晚上,陈忠阳打电话到吴明雄家里,问吴明雄:“吴书记,明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什么?重要不重要?我请个假行不行?云海市有个活动要我参加,我也早就答应过的。”

吴明雄说:“我的陈老书记,在这关键时刻你可别临阵脱逃呀。明天的会议你非来不可,水和路这两件大事都是你支持我干的,这次会上要具体落实了,你哪能请假?必要时,我还准备借重你这门大炮轰几下呢。”

听了这话,陈忠阳很高兴,认为吴明雄是把他引为知己的,便马上答应道:“那好,我准时到会就是。”继而,又说:“吴书记,我可不会耍滑头,还真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说哩,不知你睡下没有?要是没睡下,我就过去了。你给我备点酒,再弄点花生米,咱们像当年在河工工地上一样,小酌一番好不好?”

吴明雄说:“好,你就过来吧,我这里还真有瓶好酒哩。”

陈忠阳赶到吴明雄家时,已是夜里11点多了,主管农业的副市长白玉龙和水利局、交通局的几个同志汇报完工作刚走,吴明雄家的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沙发上到处都是图纸。吴明雄将沙发上的图纸收拢了一下,请陈忠阳坐下来,然后,又让妻子拿出一瓶洋河酒和半包花生米,摆在茶几上,很抱歉地对陈忠阳说:“看看,只有这点花生米了,瓜子倒还有,要不要?”

陈忠阳笑了:“算了,算了,你还真以为我是来喝酒的?我不过是要和你说说话———也算谈工作吧。”

于是,两人开始谈工作,意见完全一致,都认为要抓住当前这个有利时机,水、路齐上,就是要把战线全面展开。

陈忠阳特别提醒吴明雄说:“老兄,老省长年岁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咱现在若不抓紧时间办这几桩大事,日后办起来麻烦只怕会更大。”吴明雄笑了:“你这家伙,又想赖咱老省长。”

陈忠阳说:“不是赖。咱们不赖他,他不也在四处为咱平川呼吁么?老省长心中可是装着100万贫困人口早日脱贫的问题哩。所以,我就想,只要咱把水和路两条战线全拉开了,就算万一收不了场,也还有老省长可以指望。”吴明雄说:“我可没这么想。我敢把两条战线同时拉开,就敢保它能收得了场。你知道,我干啥都是有依据的,是反复盘算过的。在明天的会上,我准备摊开来和大家好好谈一谈。”陈忠阳手一挥:“谈什么呀?吴书记!有些事情还真就不能民主。郭怀秋倒民主,每次开会都议了不少事,可决定了多少?又落实了多少?我看,像治水修路这种明摆着的好事,看准了,你这个一把手拍板就是了。你定下来,谁敢不服从?”

陈忠阳手一挥:“谈什么呀!吴书记!有些事情还真就不能民主。郭怀秋倒民主,每次开会都议了不少事,可决定了多少?又落实了多少?我看,像治水修路这种明摆着的好事,看准了,你这个一把手拍板就是了。你定下来,谁敢不服从?”吴明雄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么大的事,哪能一个人说了算?我看还有必要再征求一下人大、政协和各方面的意见,上上下下要真正统一思想,才能把好事办好嘛。”

后来,话题不知咋的落到了肖道清头上。陈忠阳劲头来了,毫不掩饰地大讲肖道清的不是,认为吴明雄把南水北调这么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大工程交给肖道清来负责,可能并不妥当。

陈忠阳说:“我断定肖道清没有这分使命感和责任心,也吃不起这分折腾。你吴书记想往他脸上贴金,他却可能往你脸上抹灰。明天会一散,工程就要上马,万一八县市一百几十万农民大军上了河堤,战线全面铺开,他突然瘫下来,你这个市委书记咋办呀?”

吴明雄说:“我们不要总把自己的同志往坏处想嘛,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出肖道清有往下瘫的意思。我和大家说得很清楚,谁愿意做事我都支持。人家肖书记现在愿意做事,我看大家就应该支持肖书记做事,少在一旁说三道四,这不好。你老陈又不是不知道,在争取南水北调工程大块资金时,肖书记三天两头去省城,找了包括谢学东书记在内的许多关系,是出了大力的嘛。”

陈忠明说:“吴书记,我完全是为你好,我担心的正是他这一手。他三天两头去省城,可能会去搞点资金,可也搞小动作呢。昨天听省城的同志说,咱肖书记可是打了你不少小报告,连前几天大漠县移民纠纷也汇报给谢学东了。你等着好了,谢学东有话和你说哩。”

吴明雄有点吃惊,问道:“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可能么?移民纠纷我知道嘛,不就是拓宽大漠河河道,要迁几个自然村么?肖书记自己经手处理的,他还打什么小报告?!是讹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