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箕煎豆泣情何忍凤泊鸾飘各自伤(第5/12页)

“这支玉箫还是一件宝贝,据说是用海底暖玉制成的,可御宝刀宝剑。我向爹爹讨了这支玉箫,爹用这支玉箫教我点穴功夫,我却用这支玉箫吹曲子给表妹听。只有当她听我吹玉箫的时候,她有时才会露出笑容,我练吹箫也练得更勤了。

“为此我曾受过爹爹责备,他说你表妹是女孩儿家,不会武功,也不打紧,她不喜欢,我就不勉强她练,但你可不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我的武学衣钵的。我自然希望你文武全材,但只怕你是文不成,武也不就,文学方面,你天分不高,与其将来两俱无成,我倒宁愿你专心练武。

“不过,爹爹虽然这样教训我,我还是常常背着爹爹约表妹到外面去玩,在钟山上吹箫给她听。”韩芷听到这里,不觉心里想道:“原来池伯伯从小就这样爱她表妹,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好事难谐,不知他的表妹是谁,后来又嫁给谁家之子?”她已是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心底一阵寒栗,不敢再想下去。

池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错,我从小喜欢表妹,一生中我也只爱过她一个人。当然小时候我是不懂的,随着双方年纪长大,我是越来越发觉不能离开她了。

“但我相信她是不会离开我的,不仅是因为她小时候说过的话,而是因为在爹娘的心目之中,早已把我们当作一对小夫妻了。这看来是顺理成章之事,我的爹娘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征求她的同意,只待我们长大了就给我们完婚。爹娘的意思,我知道,她也知道。我的想法和爹娘一样,以为她是决计不会不知道的,所以我很放心。

“一年一年的过去,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我练的是童子功,太早结婚,对内功修为是有妨碍的。我爹爹计划,让我过了二十岁方才成亲。我料想这门亲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变卦的,我当然顺从爹爹的意思,丝毫也不着急。

“但想不到事情却终于发生了。

“那年我十九岁,她十七岁。爹爹那年忽然有事出门,回家的时候,带了一个少年和他一起回来。

“原来这个少年的父亲是杭州一位老名士,我爹爹少时曾经跟他读过书的。爹爹琴棋诗画的本领,都是出于这位老师的传授,对这位老师一向极为尊敬。本来我爹早就想接这位老师和他家人来我家养老,但这位老名士却是生性耿介,我爹提了多次,他总是不肯接受我爹的好意。

“爹爹这次出门,就是因为得知这位老师病重的消息,特地赶到杭州去探病的,不幸得很,爹爹来到老师家中,他的这位老师已是沉疴难起,只是刚好赶得上见临终的一面了。

“这位老名士一生潦倒,中年过后方始成家。晚年得子,他的儿子刚好和我同年。他临死的时候,托孤与我爹爹,爹爹自然义不容辞。

“老师说道:‘你不要拘泥于辈分,以前你跟我读书,如今我也叫儿子跟你学武,我知道他这个年纪学武已是嫌迟,但我的目的并非想他学成超人的武功,只是想他练点强身的本领。他给你磕头,是行拜师之礼,盼你不要推辞。’

“我爹知道老师的意思,他的儿子不过和我同年,作了这样安排,一方面他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住在师父家里习武,一方面称呼上也不致尴尬。这不过是小节问题,爹爹也就答应了。他的老师把后事交代妥当,就此一瞑不视。

“老师去世之后,爹爹料理完老师的丧事,便即带了老师的儿子,亦即他新收的弟子回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少年了。”

韩芷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池梁一直没有提及这少年姓甚名谁,她也不敢动问,心头愈发沉重。

池梁继续说道:“爹爹老师的儿子和我同年,但比我小几个月,他既然拜了我爹做师父,所以在称呼上他反而变成了我的师弟了。

“我这师弟的性情和我表妹一样,沉默寡言,只爱诗书,不喜练武。一来他年纪已大,练上乘武功不宜;二来他爹也只想他练点强身的本领,所以我爹也就由得他的喜欢,不加勉强。但那年我正在练到本门的点穴功夫,丝毫也不能松懈,爹爹对我的督促也就更加严了。

“不久我就发现一桩事情,也不知是由于我较少陪伴表妹的缘故,还是由于性情相投,他们竟是日益接近了。”

池梁继续说道:“在我学武的余暇,爹爹不想我完全荒废文事,就叫这位师弟指点我的诗文,同时也叫我替他传授师弟一点入门的强身功夫。

“我跟师弟学文,师弟跟我学武。但没过多久,师弟又要跟我学一样东西,比学武还更热心。你猜他要我教他什么?”

韩芷心念一动,冲口而出,便即答道:“他是要你教他吹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