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箕煎豆泣情何忍凤泊鸾飘各自伤(第10/12页)

“我找到了师弟那个穷亲戚,他告诉我,表妹产下一个女婴,刚刚满月。身子本来还很虚弱的,但为了时局紧张,恐怕战火烧来,累了婴儿无辜受难,在我来的前两天走了。表妹也早料到我会来找他们,留下一封信托他转交给我。

“我不用拆开那封信,也已料到她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她告诉我替我生了一个女儿,曾经想过要把女儿交回给我,但结果他们还是决意把婴孩带走。因为她希望我另找‘名门淑女’,不愿留下这婴孩妨碍我的婚姻。他们决意不管怎样艰难,甚至牺牲性命,也要养大这个孩子!”

韩芷激动得叫了起来,说道:“她没有骗你,后来在走难途中,她的确是为了这个孩子牺牲了性命,那时孩子刚满周岁!”

池梁说道:“这个故事我说完了,我没有再娶,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找寻这孩子。现在我找到了,就不知道这个孩子,她、她——”

韩芷满含泪水的眼睛望着池梁,池梁的一颗心却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像一个犯人似的等候她的宣布。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韩芷说道:“我就是那个婴儿。你的表妹是我的妈妈,你的师弟,他、他是我的爹爹!”

池梁的心往下一沉:“她说得不错,她的爹爹只能是韩师弟,我、我是不配做她的爹爹的!”

“爹爹!”韩芷突然叫了出来,投入他的怀抱。

“我现在懂了,为什么爹爹不肯告诉我,原来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我知道他临终时是要把实情说出来的,我想他如果天上有灵,也一定高兴我和亲爹团圆。不,我说错了。你是我的亲爹,他也是我的亲爹。爹爹,你原谅我这样说吗?”池梁流着泪听她说了这番话,方始松了口气。

“芷儿,要你原谅的是我,我还嫌你说得不够呢!”池梁松了口气,脸上的泪痕还未抹,却已露出笑容,说道:“他虽然不是你生身之父,却是对你最好的人!他是你的比亲爹更亲的爹爹!惭愧的是我,我是你生身之父,却是对你未有过一点好处,只是累你受苦受难……”

韩芷掩住他的嘴巴,“爹爹,你别自怨自艾了,过去的事情也很难说是谁的错,如今咱们父女已经团圆,往事还何必再提?爹爹,你怎能说对我不好,昨晚你就曾经救过我的性命。”

池梁抹干眼泪,“芷儿,多谢你原谅我。对,就让咱们父女从头开始吧。但你不必跟我改姓,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韩芷咽下了眼泪,“女儿懂得。我是韩家的女儿,也是池家的女儿,姓什么那是无关紧要的。”

池梁说道:“这十多年来,你们父女是怎样过活的?啊,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怎的练成了这一身功夫,你的功夫想必不是你爹教你的吧?”

“女儿的武功是义父教的,爹爹从未透露过他会武功。”

“啊,你还有一个义父,他是谁?”

“我的义父叫丘迟,是在王屋山下隐居的。他是爹爹后半生最要好的朋友。爹爹,这些事情,慢慢我再告诉你。”前一个“爹爹”是指韩遂,后一个“爹爹”才是池梁。要是有第三者在旁,一定听得莫名其妙。但他们父女,说的听的,都觉得亲切而又自然。

池梁说道:“我也还有一个故事要告诉你……”

“什么故事?”韩芷觉得父亲的神情有点奇怪,似乎想说又不想说的。

“关于咱家那支玉箫的事。”

刚说到这里,他们听见箫声了,是葛南威吹的箫声。

陆昆仑已经替陈石星和云瑚安排好了,要他们明日一早进城,住在一个丐帮弟子的家里,让他们可以用半日时间作准备功夫,默记皇宫建筑的大略图形,晚上就要入宫了。

饯行宴“别开生面”,午夜举行。群雄依次敬酒,轮到葛南威之时,葛南威说道:“陈大哥,我吹箫给你送行,我也想听听你的弹琴。”

陈石星道:“好,那咱们就来个琴箫合奏,你想奏什么曲子?”葛南威道:“这是我写的曲词,请你过目。”陈石星一看,说道:“好,写得很好。”他把曲词递给云瑚,说道:“瑚妹,你给我们伴唱吧。”

葛南威见他们神采飞扬,视死如归,心中不无感触,“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两句诗不啻是为他们吟咏。嗯,陈大哥不管是否能够无恙归来,他得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与他同生共死,此生总是可以无憾了。唉,我相信素素也会对我这样的,但她为什么这两天对我如此冷淡呢?”

他吹起玉箫,云瑚按拍唱道:“风萧萧兮——”众人一听这四个字,不觉脸色都变了。要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乃是荆轲刺秦皇临行前他的好友高渐离为他击筑高歌所唱的辞,众人俱想:“葛南威胡为如此不知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