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伤心人 第十二章 怪鸟怪飞(第2/4页)
——今天流日并不适合动手。
——这阵子也不是杀人的最好月份。
我可以等。
我一向能以敌手之长转成自身之长——我先且不妨觑出他的破绽、看他究竟练的是什么绝招、看他装呆子装到几时!
已经三天了。
那呆子仍是一个呆子。
他仍是望着那条河。饿了,就跟人去砍几束柴、托几包粮、讨几粒米,就在河边以石为灶,随随便便的吃了,而且还吃得律津有味,像他吃的是山珍海味。
除此以外,他还是望着那条河。
看他的样子,十分享受,仿佛他不是坐在那儿,望着一条浊浊的、茫茫的大河,而是大河弯身过来探看他,还羡慕他是水里的鱼、苍穹的鸟!
真受不了!
这样下去,我只好提前跟他决战算了!
这小子到底装什么蒜?难道他知道有人正在监视着他么?好,我再忍几天,看他闹个什么虚玄再说!
那小子终于有动作了。
说话。
他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天,要不是我亲眼瞧见,真教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连游侠儿纳兰都为之推崇不已的高手!
起先,他是在跟身旁的石头说话。
仿佛,那不是石头,而是他爸!
然后、他又跟手上的枯枝说话。
好像那树枝就是他妈!
之后,他说的话比较响亮了,他是对着河、对着天(也许是对白云,谁知道)说话,可是我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什么——他仿佛用的是爪哇国的语言。
河以澎湃、汹涌、平静、起伏的身姿回答他。
天空偶然洒一阵雨、猛射片刻烈阳来回应他吧?
我不知道。反正,我有给愚弄了的感觉。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高手,我都要在走之前,好好试他一试,必要时,杀了他也不足惜!
我还有耐心。
我可以等。
——要成为好的猎人,必须要先学会等待。
还有忍耐。
十二月十一,戊寅参除,喜神东南,贵神东北,财神正北,冲猴忌祀。
耗费了那么多日子,终于还是让我看到他有所动了。
他走向大河。
(他甚至不懂得要先卷起裤脚!)
(他去拥抱大河吗?还是去洗澡?)
(天!难道他要去自杀不成!)
他走了“进去”——我的意思是说:他潜在水里,好一会儿,不是,半晌后,不,过了良久,仍没有动静。
我以为他已淹死了。
谁知道哗啦一声,他冒了上来。
看他喜滋滋的样子,仿佛在河里寻着了宝藏似的。莫非河里有着绝世的武功秘笈,他一直是在伺机而动!?
他手里真的拿着一样东西。
一件会动的事物。
鱼!
天,我等了他等了那么多天,原来他是去抓鱼!
莫不是那条鱼是“千年金娃”、“万载寒鲟”之类,吃了可以功力骤增十倍、廿倍或七成?
非也。
那只是一条有眼睛有嘴巴有鼻子(没有鼻子也有鼻孔吧?不知道,反正,我对鱼所知不多)的鱼,尤自活生生的在挣动着。
我心头叫苦。
——想我堂堂“剑客”横山十八,却窝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天,来看这小子抓鱼!
现在,我已怀疑不止那小子是白痴,连我自己都是一个白痴!
只有白痴才对白痴有兴趣。
不管如何,反正我已耗费了那么多日子了,也不在乎再看下去.看这不折不扣的白痴在搞些什么名堂!
我索性走近去。
他看我的眼神,跟看他的石头差不多。
——像我这样一个高手中的顶尖儿高手,他竟然视若无睹,如果不是功力太高不可及,就是入了心入了肺入了脑髓的笨瓜白痴!
好,我就看他白痴到几时!
他抓了一条鱼,就在离河流数尺的沙岸上,挖了一个坑,把水泼进去,变成一个小畦,他就把鱼放在畦里,然后又去抓鱼。
他抓了一条,又抓一条。
他好像变成了个渔夫。
——可是在他潜入激流之中抓鱼之时,我倒觉得他像一条鱼,多于像一个人。
老天,他竟在河边养鱼。
而我这样一个不凡人物,竟然整日呆在这儿,陪他养鱼!
不过,到这个地步,我越发要看出个名堂来,然后才让他死,让我走。
十二月廿四日吧?大概是喜神西南、贵神东北、财神正东……还是正西?应该是忌酿冲鸡……还是冲猴?反正,都记不大清楚了。
我是给那白痴搞胡涂了。
他在跟鱼说话。
仿佛鱼就是他的好友,鱼就是他的知音,或者,是鱼在跟他说话,又或,他本身就是一条鱼。反正我不懂。
不过,他跟鱼说话,我比较能接受一些:至少鱼是活着的东西,总比对枯枝、对石头、对河流、对天空说话像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