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落草,正道如来(第6/10页)

他本来以为,当他荣归故里这天,一切都能尽在掌握,就像他持土地刀,能掌控这方圆千里的土地。

但他错了,情爱不像用刀,练十年二十年,都练不出章法。

李德生缓缓拔出土地刀,有随从在暗中现身,他吩咐随从,盯紧马猴,他想看看这个已经残废的男人能被逼到什么程度。

次日天光微亮,李德生便提刀到了长街,土地刀出鞘一分,他整个人便已隐在土地之中。

日上三竿,马贼还没到。

李德生肚子有点饿。

随从等在肉铺前,又晒又饿。

随从想,回去得跟李大人说一声,这活儿要加钱。

终于,一身酒气的马贼姗姗来迟,随从急忙兴冲冲地迎上。

马贼扫了一眼随从,问道:“你要什么肉?”

随从清咳两声,念起台词:“先要三斤瘦的,不要一点油腥,再要三斤肥的,不要一点瘦肉,最后再来三斤五花肉,肥瘦要刚刚对半分……哪个切得不好,别怪爷的拳头不长眼。”

台词念完,不远处的李德生笑容森冷,等着看马贼被胖揍的一幕。

奈何并没有发生。

马贼看白痴一样看着随从,进肉铺,在冰堆之中翻了翻,拎出三个袋子,丢进随从怀里。

随从一蒙,怀中三包肉赫然是早就切好的三样。

“王绣花说为防有人找事,提前分好的肉竟然还真的管用啊……”马贼喃喃自语,嘴角无意识扯出笑来。

李德生面沉如水,挥刀,在土地中传音而去。

“揍人,需要理由吗?”

随从听见,知道是自家大人的声音,想了半天却想不出答案,焦急之中抬头发问:“喂,你说,揍人需要理由吗?”

马贼眨了眨眼,没想到这年头找事的人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马贼咧嘴一笑,摇头说:“不需要。”

接着飞起一脚,随从被踹,落于丈外。

李德生:……

李德生觉得胸中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

【泄火】

最近,花果村里不太平,虽然风调雨顺沃野千里,但接二连三总有人受罚。

第一个倒霉的人是林小五,据说,是因为林小五经年累月,常去土地庙喝酒,笑着说当年李德生偷看张寡妇洗澡,在王绣花肉铺前放蟑螂之类的事情。

李德生说,这是对神官不敬,该罚。

李德生又说,朝廷有令,凡官、神官已有区分,陛下自号玉帝,乃是君临宇内之神。

林小五不知分寸,冒犯天颜,杖责二十。

听说林小五被抓的时候,哭天抢地,问李德生,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年的你不是这样的。

李德生冷冷看着林小五说,当年的我就跟你们不一样,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都笑我是愚公移山,如今我成事了,你们还要我像当初一样忍你们,凭什么?

林小五一把鼻涕一把泪,只顾哭喊求饶,李德生厌恶地看着他,拂袖让他离开。

“送他去土地庙的路上,在王绣花门前多停几刻,也好让我年少时的朋友多哭几声。”

门外哭天抢地,围观群众众多,门内一男一女,男的伸手,正拦在姑娘身前。

王绣花手叉腰,凤眼圆瞪,“你的意思,是不去救林小五吗?”

马贼无奈道:“怎么救?那林小五的确对土地不敬嘛,这么多年来受他们这种小人嘲讽,现在人家多要求点也正常,二十板子,就当长记性了。”

“放屁!难道他李德生当上土地公,就能说打谁打谁了?凭的是个人喜好,还是为官条例?”

马贼假笑道:“人家当官嘛,总不能让人什么气都不出吧?”

“滚!马猴你不去我去,我不信跟李德生说不明白!”

王绣花一推马贼,气势汹汹便要去开门,马贼伸手去拦,却被姑娘带得一个踉跄,手臂酸痛,额上冷汗再出。

姑娘一顿,有些不忍地回过头,正看见一声不哼的马贼,像是又回到了初见那夜。

门外,终于传来人马行动的声音,李德生带着林小五,已经走向土地庙了。

王绣花缓缓推开门,门外是村人的纷纷议论,姑娘望着那一行人的背影,怅然若失。所以怅然若失的姑娘没有发现,双臂剧痛,额头见汗的马贼也从窗口望着李德生一行人,双拳欲紧握而不能,眼中尽是血丝。

风声萧萧,夜幕低垂,第二个被抓的人乃是张寡妇,听说是因为张寡妇路经土地庙前,未曾礼拜天帝。

据李德生说,这是目无君上,罪大恶极,当重罚。

押送张寡妇的队伍经过王绣花门前的时候,张寡妇已经哭得声音嘶哑,颓然生无可恋。

【交刀】

“马猴你说,天下那么多塑像,如果人人都必须对塑像叩拜,万一哪天塑像代表的人有错,谁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