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洪定国(第8/9页)

“是。”皇帝如获至宝,转念又不免疑惑,何以抄出这等的东西,太后还保留至今。

“不必多问了。”太后见他欲语,先开口阻止。

皇帝慈宁宫出来,吉祥禀报洪定国的船已靠了上江御道的码头,这就要晋见。

皇帝道:“先不忙着见他。辟邪呢?怎么不见他前来禀报?”

“这个……”吉祥为难道,“他若和洪定国同船而来,必定还未到呢。”

直到见了洪定国,在京中赐府,诸多事宜办妥,仍是未见到辟邪。皇帝发了急,不顾吉祥一再敷衍,厉色道:“你再不说实话,便先打死,再去问别人。”

吉祥吓得跪下,叩首道:“不是奴婢不说实话,只是别人回禀辟邪受了点伤,暂时不能见驾。奴婢不知他伤势如何,不敢胡乱禀报。”

“胡说!”皇帝脸色已变,豁然而起,“人呢?现在哪里?”

“上江。”

伤势沉重到不能搬动回京的地步了么?皇帝冷汗浃背,“备马。朕去上江。”

吉祥抱住他的腿苦劝道:“万岁爷这一去,朝中大事如何处置?辟邪见了万岁爷,只得起来,累一点倒罢了,真要创口迸裂,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皇帝想了想,坐回椅中,叹气道:“你说的有理。叫人去看看,陈襄也去,什么情形据实禀报。”

皇帝见天色已晚,料定今日定得不到辟邪的消息,只是坐卧不安,也不愿见大臣。次日召成亲王先商议亲王监国一事。成亲王极是为难,推辞了半天。皇帝心情烦躁,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一言不发静静等着他一通表白说完。房里顿时一阵沉默,成亲王不自在地盯着自己的衣摆看。

“皇上,”吉祥笑盈盈进来道,“辟邪回来了。”

“快叫进来。”皇帝一叠声地道。

那身影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捷,皇帝上下仔细看了看,问道:“伤在什么地方?”

“只是小伤,现在已能行动自如,不劳皇上惦记。”

“朕问你伤在什么地方!”皇帝将茶碗墩在桌上。

辟邪吓了一跳,伸出双手,陪笑道:“这儿。”双手上缠着雪白的绷带,掌心中隐隐仍是血红。

“这就叫你留在上江了?说实话。”

辟邪为难,慢慢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皇帝心疼得浑身乱战,稍稍转念不由勃然大怒。

“混账!你要是以为自己不过个内臣罢了,可以随便豁出命去,那是朕白疼了你!”

“皇上息怒。”成亲王从未见皇帝如此咆哮,先慌了手脚。

“你不是带了两个好手去的么?既然是好手,你为什么又亲自动手?你临走的时候朕怎么嘱咐的,什么让你鬼迷心窍,一出门就忘得一干二净?”

“姜放也是这么痛责奴婢的。”辟邪低下头——只要遇见雷奇峰,就管不住自己的杀意,就忍不住在他凌厉的剑风里迎头而上,那一瞬灵台空明,职责家仇抛在千里之外,自有一种飞瀑击肤的畅快。想到这一层,辟邪不禁惭愧,最后下定了决心,“奴婢错了,今后在也不这么着了。”

“好悬就没有今后了!你要是死了……”皇帝打了个冷战,猛地闭上了嘴。

“怎么会呢?”成亲王出来圆场,“皇上再骂他,只怕他身子骨撑不住,既然办成了差事,皇上就别生气了。”

“算了,”皇帝慢慢消了气,“好些了?”

“没有大碍。”

“给他个凳子坐。我们接着说我们的。”

辟邪走在奏案边,一眼瞥见案头陈旧的手扎。

“这是什么?”他颤声问。

“颜王当年的行军手扎。”皇帝从上面取了一本,“朕才看到全圣十八年的笔记,颜王说他那时不过二十一岁,已经领兵两年了。”

“这可是不可多得宝物。”辟邪笑道。

“正是的。”皇帝随便向后翻了翻,忽见一页上题了几句话:

“斜月振冬柳,霜风扼关楼。

皆为匈奴纷乱事,玉带仗剑出凉州。

顾盼鞍沾同袍血,辗转马踏妃子愁。

颜王莞尔笑生死,单于敢窥亲王头?”

见笔迹与颜王截然不同,却也谙熟,心中一动,找出一旁洪王的折子,对比之下,果然是洪王的字体,不过当时笔迹矫健挺拔,少有现在的圆润内敛。“从这诗里看,当年洪王和颜王交情好得很呢,想不到最后竟是洪王带兵进京,将颜王索拿。颜王皇室一脉,功高盖世,富有四海,朝廷上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为何还不足够,以至叛乱?”

成亲王沉吟不语,辟邪淡淡道:“身为人臣,一旦有了远大的抱负,职位越高,便越将朝廷看得清楚,越觉得处处掣肘,雄心不得伸展,最后只有这条大逆不道的路可走。颜王当年也有铲除藩政的念头,朝廷富足,兵权一统,进而北上驱逐鞑虏,南下吞并大理,我朝便有三四百年的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