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招福(第5/9页)
众人不及回答,便听帘子后面的暖阁里慕徐姿一声惨叫。皇帝手心里尽是冷汗,要往里迈步时,被两个嬷嬷拦住。吉祥也忙劝:“万岁爷,进不得,再稍等一会儿。”
“陈襄呢?他死了么?”皇帝忍不住咆哮。
正乱作一团,外面的太监高声欢呼,“来了,来了。”
正殿门一开,却是辟邪当先走入,看见皇帝在,有些意外的样子,叩了头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奇道:“你来做什么?”
“陈太医叫了奴婢来,奴婢也不知何事。”
暖阁里宫女探出头来请辟邪,皇帝挥了挥手,任他进去。隔了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后面赶过来的太医站了一屋子,见皇帝震怒,都噤若寒蝉。包、何二人更是身若筛糠,匍匐在地,魂飞魄散。不刻陈襄和辟邪从内出来,皇帝急问:“怎么样?胎儿保住了么?”
陈襄叩头道:“臣无能,未能保住皇子,罪该万死。”
“哎!”皇帝掩面长叹了一声,半晌无语,只是紧握衣带,手背上青筋暴起,最后慢慢问道:“什么缘故?”
陈襄面有难色,回道:“跌扑伤胎之故。”
皇帝忽地指着包、何两个太医,“你们,昨儿下午不是说还好好的么?现在这是怎么话说的?嗯?!”
两人捣蒜般叩头,道:“昨天下午,的确脉相平和,臣等唯恐有失,尚请进圣愈汤一服,娘娘晚膳前臣等再次请脉,依旧无恙……”
皇帝切齿冷笑道:“好、好。你们三个各执一词,朕看皇子就是你们这等奸臣所害,也不必多说,现在便要了尔等性命,再无后患。来人!”
陈襄纵有万般难言之隐,此刻性命攸关,不由得爬上一步道:“皇上!容臣密奏!容臣密奏!”
“都出去!”
陈襄拉住辟邪的衣服,道:“皇上,辟邪却要留下……”
辟邪神色异样,怏怏侍立一边。
陈襄见众人退出,方道:“臣昨夜当值,至寅正时,椒吉宫来人言道,娘娘腹痛难忍,呼叫不绝,臣急奔至此,嬷嬷却道,娘娘已有下血之相。臣在帐外请脉,脉弦滑涩,尺脉转急……”
“那还用说么?”皇帝不耐烦道,“只管捡最要紧的说。”
“是。”陈襄道,“臣在娘娘虎口合谷穴处,发现肤下隐有青紫,再请嬷嬷为娘娘验伤,果然肩井、三阴交两处穴位都有紫斑,触之冰冷。此三处穴位,针之用以催产,娘娘妊娠只有四月,此时用内力逼迫三穴,分明是要娘娘……”
“等等!”皇帝喝住他道,“你说有人故意逼迫这三处穴位,乃是要訸淑仪流产?”
陈襄叩头连连,不敢答话。
“那么是谁?”
陈襄踌躇半晌,才道:“臣与七宝太监素有旧交,以臣看来,那人的武功确是七宝太监一路的。”
皇帝大惊,转而望向辟邪,辟邪忙跪倒道:“下手那人所用的,乃是奴婢师傅晚年修习的武功。弟子中只有奴婢一人承继,可奴婢最近寸步不离皇上,皇上明鉴开恩。”
皇帝怔了怔,陈襄接着道:“以臣所见,虽然当时内力不曾发作,掩人耳目,但是寒阴之气聚于肤下不散,可见那人功力不过一二成,且所用不当,应是偷学不得其法。可此人对娘娘刻骨仇恨,使足劲力,若非辟邪出力逼出娘娘体内至寒之气,只怕娘娘也熬不过来了。”
“够了!”皇帝指着他们二人,颤声怒道,“不要和朕绕圈子了,到底是谁?”
陈襄立即道:“臣不知。”辟邪却是闭紧了嘴,不做声。
皇帝盯着辟邪想了想,片刻恍然大悟,点头狠声道:“招福!对不对?皇后宫里的招福!”
辟邪叩头,不敢言语。皇帝豁然起身,道:“来人!”
吉祥、如意忙奉命入内,皇帝仍叫:“李及。”李及看见吉祥、如意跪在一边,不敢上前,只跪在二人身后。皇帝道:“你即刻带上人,前往坤宁宫,拿住招福。”
“是。”李及领命去了。留下吉祥、如意惶恐不安,吉祥壮着胆子问道:“万岁爷……”
“哼哼。”皇帝冷笑道,“七宝太监的弟子,个个有过人之能,如今算计到主子头上来了,断朕子嗣,毁朕江山,所谓阉宦乱国,以此为甚!”皇帝不由拍案怒喝,“朕不想看见你们。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们师兄弟再不许踏进乾清宫。”眼见吉祥、如意、辟邪都是叩头无言而退,皇帝觉得怒火冲天却又满腹懊丧,只想把身周物什都捏个粉碎。
椒吉宫的嬷嬷战战兢兢从暖阁里出来道:“皇上,娘娘现已苏醒。”
“朕进去看看。”皇帝忍住怒气,举步入内,见床上的红帐已经打起来,慕徐姿失神仰卧,那抹永驻双颊之上的绯红笑意早褪成了惨白,因而双目更加显得幽深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