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淫徒欲火玩鬼影(第10/13页)
阮玉娇随手一回,见到下张笺上的题句,登时大为讶异,间道:”大师也爱这等绮丽的句子么?我还以为佛门中人,写的都是寂灭枯槁之句呢!”
惠可大师转眼看时,只见纸上题着的是:“江边一笑曾相约,石上三生不负盟。”
阮玉娇又道:”这是你自撰的呢?抑是别人作的?”
惠可大师道:“这是贫袖自撰之句,乃是奉赠一位道友的。在姑娘眼中,这等江边笑约,石上证盟之句,当然大有绩丽之思。可是在出家人经典中,亦有龙华会上,拈花微笑的故事。”
阮玉娇微笑驳道:“话虽如此,可是三生盟约,究竟不是悟道之语。”
惠可大师道:“这也难怪姑娘误会的,这两句是贫衲昔年在长江边,与一位道友相约讲经;多年之后,这位道友果然来到京师,开讲华严经。讲席一撤,旋即灭寂,故此贫衲作了一诗挽吊,这是其中的两句。”
阮玉娇大吃一惊道:“若是挽吊之诗,也能如此绔丽,那么大师当真是洞瞩生死,彻悟人生了。”
她此情并无虚假,是以面上泛起肃然起敬的神色。
此外,她又感到这刻在禅房之内,心神很是安泰,比起今天的终日惶惶,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惠可大师道:“这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出家人不应有情,兔碍道心。可是既属人类,焉能无情。这就是千古难解的结,人生之中原本就充满了这一类的矛盾。”
阮玉娇道:“以大师才情,假如不是出家修道,相信定有一番事业,留名千古。”
惠可大师笑一笑道:“说将起来,这是人生中矛盾现象之一,从前有人说道:‘学道深山空自老,留名千载不于身。’意思正是说一个在深山学道,纵然有所成就得以长生,终究仍是寂寞地老去。可是反过来说,纵是能留名千载,却又与此身何于?因为人寿有限,最多百年而已。”
阮玉娇连连颔首,道:“对,对,得道长生。便难在人生做一番留名的事业。若是流芳百世,则又不能学道以求长生,这真是可悲的矛盾啊……”
他们谈到这里,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步声,接着有人轻叩房门道:“启禀住持大师,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阮玉娇讶然注视惠前大师,问道:“大师要到何处去?”
惠可大师道:“贫衲罕得离寺,备妥的车马,乃是给姑娘使用的。”
阮玉娇大感迷惑,又问道:“大师何以认为奴家要用车马。”
惠可大师道:“假如姑娘不用车马,贫袖便瞩他们回去。”
阮玉娇忙道:”等一等,大师打算送我到什么地方去?”
惠可大师道:“这个贫袖也不知道,只是以情理推想,你半夜三更来此,既不是找什么人,而又有匆这之色,恐怕是碰上什么困难。故此敝寺为你准备车马,至于你要不要使用,贫衲亦不得而知了。”
阮玉娇沉吟了一下,才道:“谢谢大师的好意,只不知准备车马之举,是不是大师的主意?”
惠可大师道:“当然不是啦,我们一直在谈话,你瞧我可曾出去交待过么?”
阮玉娇毫不放松,问道:”那么是谁的主意?”
惠可大师道:“姑娘上次来时,曾经见过一个法号戒刀的头陀,你还记不记得?”
阮玉娇道:“我记得。”
惠可大师接口道:”戒刀头陀有一个弟子,曾随头陀行脚天下,见多识广,敝寺现在一切事务,皆由他掌管,备车之举,自然也是他的主意。”
“奴家还以为大师要送我去见朱一涛呢!”
惠可大师摇头道:“朱施主的行踪,贫衲如何得知?”
阮玉娇道:”既然车马备妥,奴家就此告辞,不过……”
惠可大师问道:”不过什么?”
阮玉娇道:“不过奴家可能还会回来,托庇于座下。因为有一个鬼影子,缠附奴家。只有在大师护庇之下,才可获得安宁。”
惠可大师道:“姑娘这话可是当真的?什么鬼影子呢?”
阮玉娇道:“不是真的鬼物,而是一个人的外号。他跟踪盯梢之术,高明不过,我不论躲到什么地方,都好像在他双目监视之中.你说可怕不可怕?”
惠可大师释然道:“原来是一个人,好吧。假如姑娘此去不得安宁,不妨回转来,贫衲与姑娘见百之时,已经说过这等兰因絮果有前定,解铃还须系铃人,躲也躲不掉的。”
这位得道高僧的一番话,只不过是告诉阮玉娇说,他虽然不愿沾惹俗事,可是因果前定,他想躲也躲不了,必须亲自应过,方能得到情静。
然而阮玉娇却突然另有所悟,忖道:“他说得不错,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摆脱鬼影子的缠逐,只有回去找百邪派的林元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