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回头见!(第6/6页)
盒内两壶酒之外,还添上两色肴点,她把盒内东西搬上桌子,又把桌上两把空酒壶和几碟残肴,放进盒去,笑嘻嘻说:“我们好酒有的是,贵客想喝,只管说话。”铁脚板笑道:“好一个贵客,你们想不到杨相公有一个臭要饭的贵客,你们背后没笑掉大牙才怪!”了红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们塔儿冈不是普通人进得来的,能够让他进来的,定是贵客。”铁脚板脖子一缩,两眼乱翻,点点头说:“小姑娘有一手,话里含骨头,你是说我进来的露了相,不是真人了!”了红噗嗤一笑,瞧着铁脚板这副怪相,不禁笑道:“不瞒你说,你坠着我们的人,一进塔儿冈那两面石壁的口子,便被石壁顶上守望的人瞧见,一路传报进来了,你以为一路进来,如入无人之境,其实各处要口,都有暗桩守着,不过我们这儿和别处山寨不同,平时轻易没人敢闯进来的,既敢进来,定有所为,当时决不动手,非要看清来人是为什么来的,才下手,而且来人一进内宅,外面监视的人们,便不用管了。因为我们的暗器太厉害,一动手,来人不死必伤,极难逃出手去。我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路径又不熟,到处瞎摸,我们在暗地看得很清楚。后来你在这屋后柏树上蹲了半天。忽又纵下来,和小管家开玩笑了。最奇怪的,你竟敢放心大胆,把偷来的东西在这儿吃喝起来,那时我们真还瞧不出你干什么来的?我们夫人和杨相公,又在商量机密大事,一时不便通报,还是我们道爷有先见之明,暗地派人知会我们:‘不得鲁莽,此人不是寻常人物,也许和杨相公有关。’凑巧外厅到了许多客人,夫人和道爷出外陪客,杨相公也回屋来了。但是你没见着杨相公,先偷偷到了前厅,胆也真大,竟敢在厅屋上,揭开几片瓦,偷听下面说话。说也真险,你身后远处,有两张打百步开外的连珠匣弩伺着你,下面夫人身边飞虹紫电预备着两套见血封喉梅花针,针对着你在瓦上揭开的一点小窟窿。但是夫人暗地传令,不准出手,非得看清了路道和来意再说,横竖不怕你逃出手去。后来你和杨相公见了面,才明白是相公的贵客了。那时你上前厅,这位小管家失了主人的宝剑,害得他到处乱寻主人,我又不便明说,用话点他,他反而疑心到我身上来了。真可笑!害得我们也瞎打了一阵。”她说到这儿,又向仇儿说:“你 现在可明白了,不是我冲撞你,我们对付着这位贵客,怕你夹在里面受害呀!”说罢,提着食盒出去了。
铁脚板指着出房的了红后影,嘴上啧啧响了几声,笑道:“这位姑娘,说得一口京腔,百灵鸟似的脆嗓子,多受听,可是她说的两张匣弩,两套梅花针,对付我臭要饭,似乎还错一点,未必能够把我怎样?不过她们这样一声不响暗中监视,这法子真够累的。唉!我早说过了!流年不利,蛟龙搁浅变虾米吗!独龙难斗地头蛇呀!”杨展恨着声说:“你这人真是……我问你的正经话一句都没说。故意逗着人急,这是何苦!”铁脚板大笑说:“慢来!慢来!我得还问问你,我的相公,你放着平阳大道不走,为什么蹦进了寡妇人家的门,刚才小要饭满屋乱蹦地找寻,据那小姑娘说,你和小寡妇商量机密大事去了,这是什么机密大事呀?我在前厅瞧见那小寡妇一对水淋淋的眼,心里直犯疑,我来时,你尊夫人雪衣娘,因为身怀六甲,肚子有点鼓鼓的,不好意思见人,叫小苹到乌尤寺嘱咐我,见着相公,千万留神他在北道上有没有拈花沾草,招灾惹祸?我的相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不问个牙清口白呀!”仇儿笑得别过头去,杨展却听得心里勃腾一跳,又暗暗喊声:“险呀!”忙不及一本正经的把自己到塔儿冈经过说了,促狭的铁脚板点点头说:“原来吃了人家迷魂药进来的,这算明白了。还有今晚你们商量的机密大事呢?”杨展心里这个恨呀!却又不能不张嘴,人急智生,忙说:“也没有什么机密大事,无非她野心勃勃,和闯王大股人马有联络,也想联络我们罢了。”他原是没话好说,无非触景生情,随口编出来的,不料随口一编,却对了景。铁脚板说:“唔!怪不得那位小寡妇,在厅上和闯王派来一般人物,提起你来了。好,这儿的情形,我有点明白了。现在要说我的事了——当真,你酒也不喝,东西也不吃。我一到,相公堵了心了。”杨展笑道:“今晚你没来时,我已是骗过两顿酒了,这算第三顿,是这儿主人敬远客的,你就毋庸客气,一面喝,一面快说正经的,时候不早,你说明以后,我们得好好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