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英雄肝胆 儿女心肠(第5/8页)

按着八卦步位,顺逆反侧,移步换形,我们一时粗心大意,不能以静制动,反而以动继动,才上了你的当,不知不觉、跟着你的身影,转了许多糊涂圈子,还把衣衫上,戳了许多窟窿,当着许多人,真把我们羞死了。”杨展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好在我们是闹着玩,不是真个性命相拼,你不要搁在心里去!”飞虹撅着嘴说:“唷!说得好轻松的话,你一狠心,我们还有命吗,但是我们倒不怕死,羞辱我们比死还凶。杨相公!你好意思,欺侮我们两个女孩子吗?”飞虹说得那么委屈缠绵,好像要掉泪似的,杨展不知是计,心里真还有点不好意思,忙安慰着说:“不要这么想,你们一时大意罢了,其实你们姊妹俩,功夫着实可以了,我听人说过,从前有一般吃横梁子的,想摸你们,被两个女孩子用绣花针都弄瞎了眼,那两个女孩子,大约便是你和紫电了,我知道,不是绣花针,你们用的是梅花针,这手功夫很不易练,现在你们定然更高深了,你们有了这手功夫,足可称雄江湖,我也着实佩服呢!”飞虹噗嗤一笑,说道:“你真会哄人!谁对你说的?事情是有的,可是内情不是这么一回事,梅花针是我们夫人的绝技,那时我们年纪还小,初学乍练,没有十分准头,腕劲气劲都不足,虽然来的都是笨贼,没有夫人隐在一旁助阵,绝对办不到这样干脆,因为那档事,夫人并没露面,外边的人便认为是我们两个小孩子的本领了,你不知道我们夫人是天生的神眼,黑夜能够视物,梅花针是她防身的利器……嘿!我话说远了……相公!你欺侮了我们女孩子,你得收我们做徒弟,赏给我们几手高招。替我们遮遮羞!相公,你好意思不赏脸吗?”飞虹口齿伶俐,巧舌如簧,死命缠住了杨展,恨不得这时,先背着紫电,传授几手高招,才对心思,杨展被她磨得没法,明白她灵心慧舌,故意说得那么委屈婉转,无非想偷学几手本领,却喜她说话动听,便笑道:“我这点年纪,怎配做你们师傅,那是笑话,我也没法留在这儿教你们,刚才确是把你们得罪了,总得想法补偿一点,这样办,明天你们有工夫时,我把逗你们那手‘脱影换形’的入手功夫,和其中一点诀窍,传给你们,像你这样聪明,轻功又这么好,一点即透,你看怎样?”飞虹大喜道:“这可好!相公说话可得算数……我先谢谢我们老师傅的恩典!”说罢,嗤地一笑,真个向他跪了下去,杨展忙把她拦住了。笑着说:“不要淘气了,……你瞧,那屋里有人掌灯了。”飞虹跳起身来,回头一瞧,喊声:“啊唷!我们只顾说话,夫人已在屋内了,我们快走吧!”杨展飞虹立身所在,地形略高,离那所房子,还有百把步路远近,中间隔着一块茸茸一碧的浅草地,草地上一条小径,直通到那所房子的门口。

两人走近虎皮石墙中间的一座短栅门时,栅门内正好有个人推开栅门,现出身来,指着飞虹说:“我在窗口,瞧见你和杨相分站在枯树洞口,捣了半天鬼,你还给杨相公下了跪,这是干什么,你休瞒我,都被我瞧在眼里了。”原来说话的是紫电,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杨展。飞虹面孔一红,啐道:“我又不做亏心事,瞒你干什么,大约我手上提着灯,才被你瞧见了,你既然这么说,偏叫你闷一忽儿……相公,咱们进屋去!”飞虹赌着气,领着杨展穿过进门一条短短的通道,向中间堂屋走去。紫电跟在身后,冷笑道:“不识羞的丫头,几时又变成咱们了!”飞虹不睬,杨展听她们斗嘴,紫电还有点酸溜溜的,想得好笑,不禁回头,向她打趣道:“她说的咱们,也有你在内呢,她给我下跪,一半为她自己,一半也为的是你呀!”紫电听得大疑,飞虹却掩着口窃窃的笑。紫电想拉住杨展问时,大家已走上了堂屋台阶,而且齐寡妇已闻声迎出来了。

齐寡妇这时换了装束。一身可身的鸦青绉纱衫裤,脚上穿着窄窄的青缎挖花小蛮靴,上下一身黑,益发把玉面朱唇,雪肤皓腕,衬得珠莹玉润,柳媚花姣,从她一对梨涡内,漾出满脸的春风,和大厅上见面时一脸沉静肃煞之态,又像换了一个人。在堂屋门口迎着杨展,笑孜孜的说:“杨相公,你料不到我们这儿,还有这几间隐士之庐?”杨展笑道:“真是隐士之庐,这样乱世,能够在这儿,埋名隐迹,理乱不闻,也是难得的清福。”齐寡妇叹口气说:“我也这样,可惜月易缺,花易残,假使……我真想在这儿度这乱世春秋。”杨展听得心里一动,进了堂屋,齐寡妇赶到右侧一重屋门口,素手一扬,竟亲身撩起湘帘,让杨展进这屋去。他口上谦让着,举步进室,只见屋内地方不大,却布置得精雅绝伦,桌椅几榻,都是利用天然老年树根,只打细磨光,不加髹漆,镶上坚木面子,椅子再加龙须草垫,四壁都糊上砑光银花笺,疏疏地挂着一两幅宋元小景山水,南向几扇纱窗,里面挂着落地素丝窗帘,两边矗地高脚古铜雕花烛台上,点着两支明旺旺的巨烛,照得虚室生白,别有静趣。杨展大赞道:“妙极!妙极!不是夫人,也布置不出这样幽雅屋子。”齐寡妇嫣然微笑,请他坐在右壁矮脚雕根逍遥椅上,自己在靠窗一张琴案旁边的小椅上坐了,微笑着说:“山居高寒,现在虽届夏令,这儿却和秋天一般,可是冬天,却不十分冷,因为这儿是岩腹,四面岩壁如屏,把风挡住了……”正说着,紫电托着两杯香茗进来,分献主客,飞虹也跟着进来,端着一个雕漆大十锦攒盒,盒上搁着一柄錾金酒壶,一直进了通连的一间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