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洞里神仙(第17/20页)

阿茹娜道:“那么咱们的银子不久便被借光了?”傅翔笑道:“这些银子本来就不是咱们的,当初就说好要用于周济穷人,所以你想怎么花便怎么花,却不要指望银子借出去还会还回来。用光了,咱再想法子。”

阿茹娜听傅翔这般说,满心喜欢地道:“将来咱俩作伴,你想法子找银子,我便想法子好好花银子,定要让穷人活得公平些……”她说得极兴奋,傅翔却暗忖道:“我如何找银子?除了朱泛的法子外,总要想出一个办法,能让穷朋友们借了咱们的钱作本后,也能赚到富人的钱。这样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阿茹娜说到一半,忽然想到“将来咱俩作伴”这话有点露骨,便停下来偷瞧傅翔,还好他似乎没有注意,便接着道:“转眼秋深了,到年底这段时间,穷人最是难过,咱们要赶快拟好借放银子的办法,早早开始行动。”

傅翔起身推开纸窗,窗外一轮明月,他望着月色良久不语。一股凉风吹过,卷起窗外的落叶漫空飞舞,也卷进窗内吹熄了两盏烛火,屋里顿时暗了下来。随着夜幕降临,不免有一丝凉意,阿茹娜起身挨到傅翔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傅翔,你又在想啥了?”傅翔不答,却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了阿茹娜。阿茹娜把脸紧靠在傅翔肩膀上,喃喃道:“你别忧心,你的伤一定会好起来,我会……我会一直陪你。”

转眼到了岁末,阿茹娜借钱给穷人救急的事儿做得极是顺利,每一笔借银的来龙去脉她都了若指掌。凡是提得出原因的,就能借到一至数两不等的银子,既不要担保,也不收利息。许多穷人一开始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等好事,待得有人确实借到银子,解了燃眉之急,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大伙才信了。这一来,阿茹娜更忙得不可开交了。

傅翔的日子过得平淡而规律,每日为人看诊,自行练功,得空便开始翻读少林秘笈。胡濙配制的药已服到第二阶段,成分及用量都有调整,傅翔自觉似有进境。

但是,随傅翔及阿茹娜来到燕京的巴根,却愈来愈不快活。巴根每日在城里逛逛原也觉得好玩,但近日有愈来愈多军官或士兵在城中进出,每次见到那些军士,巴根便想起自己惨死的娘。

那群野兽般的明朝散兵游勇,一个脸上有条三寸长刀疤的军官,带头凌辱母亲的景象,只要一出现在巴根眼前,便会引起他严重的头疼,是以他一直不愿面对这惨事。但是自从到了燕京城,见到那些军士的军服、头盔、手上的兵器,都会引发他剧烈的头疼。于是他不再喜欢逛街,在家中又待不住,也不想学着帮帮“方福祥”和“乌茹”大夫的忙,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病人出出进进,更感心烦。

直到有一天,他在城隍庙附近的林子里,碰到一个比他年纪略大的小叫花阿吉,他在燕京城里才有了朋友。

那日,小叫花阿吉正和另外几个叫花子蹲在树下,玩斗蛇的游戏。每个叫花子都有一只布袋,袋里藏着各色各样的“长虫”。他们把蛇放出来,在蛇鼻口抹上一些药粉,片刻之间蛇儿便激昂起来,叫花子们再拿树枝拨弄挑逗那些蛇,蛇斗便开始了,叫花子围成一圈吆喝,替斗蛇助阵。

巴根瞧得有趣,便凑近去观看,那些叫花子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弄蛇相斗,好不热闹。忽然巴根怀里一阵剧烈骚动,或许是他的“大漠石花”嗅到了什么,挣扎着要从怀袋里出来。巴根便把手中的羊子“香”放在草地上,将怀中的宝贝蛇儿放出来透透气。岂料“大漠石花”才一落地,咻地吐了一次舌,原来在捉对儿相斗的几条蛇全部掉头就逃,飞快地钻进林子里。那些叫花子大声叱喝,平时驯养得十分听话的蛇儿竟然全不理会,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众叫花又惊又怒,对着巴根骂道:“你他妈那里来的野种?”巴根却以为他们是在说他的蛇,连忙护着道:“不是野种,是小花,乌日娜大娘说牠是纯种呢。”一个癞痢头花子恨恨地道:“谁在说你的蛇,咱们问你这小王八蛋是打那里来的?”巴根道:“咱走了一千里路,又是山又是河的来到城里,谁知道俺从那里来的?”

众叫花见他答得有些傻傻的,便不再理他,爬起身来到林子里去追寻逃跑的蛇儿,只有阿吉蹲着没动。巴根见到他手快,众蛇逃窜时,阿吉一伸手便将他自己的蛇牢牢抓住,那蛇缠住阿吉的手臂,但七寸之处被抓住,只能不停地翻转折腾。过了一会,巴根将“大漠石花”收起来,阿吉手中的蛇才平静下来。

阿吉眼露羡慕之色,道:“小兄弟,你这花蛇好。我看在燕京城里,不是蛇王,也排在前三名。”巴根听他夸“小花”,便觉阿吉这人甚好,连忙介绍他的蛇宝贝:“这蛇是蒙古来的,唤作‘大漠石花’,毒性厉害着呢,人畜给牠咬一口,不要多久便死了。”阿吉伸舌道:“哇,这么厉害。”巴根道:“你好快的动作,一把便将蛇儿抓在手中。有这功夫,抓蛇比俺还要方便。”阿吉道:“那你如何抓蛇?”巴根道:“我要拿些事物引蛇分心,趁牠不注意时才能下手。我叫巴根,你啥名儿?”阿吉道:“大伙都叫俺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