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后发先至(第18/20页)
那坤玄子道:“这小道观乃是武当在襄阳的联络站,与武当山经常飞鸽往返。贫道坤玄子,在武当排名第四。”那先前在路边拦住完颜的道士也上来见礼,道:“贫道乾一子,武当排名第三。”
傅翔忍不住道:“方才咱们瞧见那天竺‘地尊’和少林无痕大师等一行三人,已经骑驴进城,现正往北去江边投宿。咱们正要跟去打探,却不知为何有两个锦衣卫也跟了上去。”
天虚道长皱眉道:“锦衣卫?这就怪了。”
完颜道长道:“咱们这就跟过去打探一下,今晚咱两人也就歇在江边客栈,就近定下抢救无痕大师之策。晚饭后,就请坤玄子师弟到客栈来一趟,咱们商量好了,分头行事。”
天虚道长连声称是,完颜道长便和傅翔告辞,去江边投宿。走近“临汉门”,老远便看见那两个锦衣卫匆匆从江边往回走,走进一家挂着大红灯笼的客栈,门前歪歪斜斜写着“临江客栈”四个字。
完颜两人走到店门口,只见那两个锦衣卫正在和那头顶麻冠的虬髯汉子说话,只听到一个锦衣卫道:“……快船已雇妥,明天一早去武昌……”
两人因在酒楼上已和锦衣卫照过面,便过门不入,投宿在五十步之外的另一家“近水小居”,这四个字却写得有点法度。
两人一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就开始密谈。完颜道长压低了声音道:“傅翔,你猜我老人家为何要那个坤玄子晚上过来?”傅翔道:“道爷想要让这厮传个什么话给地尊。”完颜道:“咦,奇了,你这小娃儿居然猜得到八十几岁老江湖的心思,厉害,厉害。”傅翔知他老人家又在装模作样,自己娱乐自己,便跟着凑趣道:“晚辈自从跟着您老人家闯江湖,也变得聪明些了。”完颜轻拍了他的头一下,便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完颜道长才低声道:“那坤玄子待会来时,咱们就告诉他,明早天亮之前大家在汉水码头处会合,动手抢救无痕大师,得手后由天虚道长负责带人撤退,天竺人就交给咱两人和武当两侠阻挡,你说这样成不成?”
傅翔点头道:“那坤玄子一定将这计画立刻告知地尊。若我是那地尊,就会在今天半夜提前动身,让你大伙儿明天清晨扑个空。”
完颜道长笑道:“就是要坤玄子传这个消息,咱们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半夜就到江边去抢人。你说这法子好不好?”傅翔想了想,道:“好是好,总觉得应该让天虚掌门知道坤玄子的底细,不然有个心腹之患在身边,总是危险。”
完颜道长一拍桌子,道:“有了,坤玄子来这里时,有老道在此告知他计画就行。你趁机去那林子里的小道观找天虚道长,告诉他们咱俩在房县关帝庙前听到的坤玄子与绝垢僧的对话,然后立刻就赶回来。只要小心些,不要和那坤玄子碰个正着就行。”
傅翔道:“这法子行得,坤玄子目前仍不晓得咱们已知他底细,正要好好利用对方此一弱点。但只怕……只怕如此大事,晚辈无凭无据,难以让天虚道长和乾一道长相信。”
完颜道长压低了声音道:“你可以建议天虚道长,今晚子时到江边和咱们会合,瞧瞧那地尊是不是真的提前动身。如果没有提前,表示坤玄子不曾传话;如果确有,天虚道长就会信了,咱们也多了一大助力。傅翔呵,你觉得老道此计聪明不聪明?”
汉水穿过武当山区的崎岖地段,流到襄阳这一段时,江面已变广阔,流水也缓了下来。夜深了,江面起了西北风,两个锦衣官差正快步走向江边木造的船码头。
左边一人边走边抱怨:“说好明早动身的,老子已约了老相好来过夜,干么突然又改半夜走,真他妈的背时。”右边一个道:“你每次来襄阳都睡同一个娘儿,少睡一晚会死人呀?”那左边的道:“这个天竺来的祖宗也真小气,咱们替他包了条船,他留下三匹驴儿,还要咱们卖了,把钱送回南京交给马札马大人,他妈的也太抠了吧?”右边一人道:“给他卖驴还把银子送回去?送个屁!咱们卖了这三匹驴子,就把银子分了快活去罢,回头就告诉京师那边驴子死了。”另一人觉得有点不妥,便道:“死了?三条驴子都死了?”右边那人道:“怎么不死?得了口蹄疫呀,便三十条驴也死光了。”
说着说着已走到江边,两人对着码头栓着的一条单桅快船喊道:“船老大,准备好了?”船上冒出一个黑衣汉子来,咧开嘴笑道:“好咧,起风了,今晚正好行船。”
与此同时,襄阳城北门“临汉门”外的林子里,武当派掌门天虚道长站在两棵合抱的大杉树后,正静静注视着前方江边的动静。
两个时辰前,那个名唤傅翔的少年到小道观来告知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到此刻他心中仍然无法平息下来。那傅翔离开后,坤玄子回来告知明日天亮前动手抢人的计画,他委实不知该相信那一个的说法?如果傅翔说的对,坤玄子必然已将这个计画通知了天竺人,地尊多半就会今夜提前动身。他一面暗示乾一子注意坤玄子的行动,一面暗中潜行出城,来到江边。如果天竺地尊一行果然提前动身,不仅显示傅翔的消息属实,自己也正好加入救人。只是自己勘察四周好一会了,却仍不见完颜道长及傅翔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