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羊与虎 第五章 狼军(第7/9页)
巨汉站定让部下替他挂上两肩护甲,同时伸手向旁呼喝:「快拿来!」一名贼兵听了,急忙从帐棚的兵器架取下一柄重型的斩马朴刀,交到巨汉之手。
巨汉单手将这得意兵器回转半圈,长柄收到右臂后,轻松得就像拿着根木柴,这轻轻一转发出的刃风声却已足以令众部下侧目。
巨汉口里又嚷起来:「快!」
身后那一直捧着头盔的部下走上前来,将满是凹痕、一看就知道经历许多战斗的铜饰头盔高高举起,盖上巨汉的头顶。
就在这瞬间,巨汉却察觉上方发出异声:是帐棚顶的厚布裂开的声音。下一刻,一条黑影从那棚顶裂口飞下来,直袭巨汉上空!
巨汉暴瞪着精气威猛的双目,仰视那飞来黑影,同时右手挥动那柄曾砍劈过百人头的战刀,朝上迎斩来袭者!
这向上撩斩的招式,应付的若是一般的敌人,绝对够快够猛。
但面对俯冲而下的荆裂,这刀却慢如老妪的动作。荆裂并非仅仅从那缺口跳下来,而是蹬着棚顶的粗竹往下跃,腰腿力量加上身体重量令速度极高,朴刀砍到之前他早就抢入更近距离,以鸟首刀「牝奴镝」的刃背抵住朴刀长柄前端,左边反手握持的兽爪形弯刃向下一抓,勾住巨汉右臂肘弯,荆裂整个人飞扑到了巨汉头上!
巨汉毕竟身手和经验不同寻常贼兵,此际仍能举起左掌伸到脸前,试图抵拒荆裂,同时往一旁转脸侧头闪躲!
然而这些都是无望的挣扎。
荆裂用尽冲蹬而下的势道,再加上兽爪弯刃勾扯着巨汉右臂的力量,半空中扭腰转身,右肘近距离狠狠横挥进去!
那坚硬的肘骨尖碰上巨汉左手,没有受到一丝阻碍,隔着那只无力抵抗的肉掌,猛击在巨汉头盔右耳侧!
荆裂这记学自暹罗大城国皇室武士的飞肘,威力有如攻城冲车,硬生生将那坚实的铁片头盔打得侧面弯陷,夹在肘骨与头盔之间的那只手掌,更被压迫至骨碎肉裂!
巨汉在这冲击下,颈项猛烈倾摆,整个人立时昏迷崩溃,被荆裂跨压着重重堕地,手中朴刀也响亮地跌落一旁。
荆裂这飞堕而来的攻势猛得像天降陨石,原本站在巨汉身旁的手下贼兵,全部惊吓得往四面飞跳开去。
荆裂一边膝盖压着巨汉胸口,以左手的兽爪刃抵着那已然变形的头盔。头盔没有从巨汉头上跌出来,只因为折曲处都陷入了他头脸的皮肉。巨汉昏厥失神的双眼,因那冲击而充血变得鲜红,眼瞳向上翻转。
荆裂高举着鸟首刀,刃尖向下对准巨汉的颈项。他神色异常冷酷无情,就如准备宰杀牺牲贡物的祭司。
鸟首刀「牝奴镝」那雪白的锋刃,落下。
四周的贼兵呼吸停顿。
他们实在难以相信:统领「瓦黄寨」四百余悍盗、纵横桂北三年、杀人如割草的大寨主洪盖,就这样在一眨眼间死掉了。
当贼兵开始醒过来,并四散奔逃出帐棚时,荆裂并没有阻止他们。他正是要他们将这份恐惧散播到整座山寨。
◇◇◇◇
当灿烂的冬阳高挂、晨光洒遍山头之时,世上已再无「瓦黄寨」。
山寨里的帐棚与建筑物之间,到处都散布着凄惨的尸体。獞族「狼兵」对待士气崩溃的贼匪并无丝毫仁慈——只要想想这些年来本地山村受到怎样的凌虐,杀死这些禽兽就不会带来半点罪疚。
寨主洪盖被刺杀的消息,令贼匪陷入恐慌之中,其他头领无法把原本占绝大人数优势的手下组织起来;再加上「破门六剑」带头冲杀,众贼被切割分离成小股,再逐一遭迅速歼灭。
然而这战果仍有赖勇悍的「狼兵」才得以达成。每个獞族战士都以强健的双腿紧随「破门六剑」冲锋,及时侵入他们所制造的缺口,将敌人一口气压倒、杀戮;「狼兵」也拥有令人吃惊的耐力,持续快击战斗了几乎整整一个时辰,令敌人始终无法集结。到了活着的贼匪余下已不足一百,在寨内各处逃窜匿藏,而「狼兵」又尽取敌人装备为己用之时,胜负已然决定。那时「狼兵」才慢下脚步来,稍作休息随即再展开扫荡,将余下敌人一一找出处决。
在扫荡之时他们更找到匪盗收藏女人的地方。有四个贼人走进去,试图挟持劫来的女奴为人质,但结果反被那廿多个獞族女子合力杀死。
重获自由的女人捡拾起散落的兵器,在尸堆之间找寻受伤的匪盗,逐一了结。有伤者向她们号哭求饶,但换来的是冰般寒冷的复仇眼神。
「想想你当天压着我们时,是怎样笑的。」一个女人说。
那人听了,从哀求转为愤怒,直至死前都在骂着最污秽的脏话。
女人们听着,心里只是冷笑。因为她们知道,他那些脏话里所说的事情,每一件都已经永远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