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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忌深吸一气,运施内功中“提升”功力,整个身体一时轻飘到纸人儿般地,也只是脚尖儿那么一点点触及地面,便影子般地飘了过去。他更擅施闭气功力,一口气压置丹田,甚久也无需呼吸,如此,即使在面临着李无心这般强大敌人,也大可不必顾忌。

然而偏偏就是有人发觉了他。也许一开始就是一个有计划的陷阱,是以君无忌一登楼阁,便已落在了有心人的耳目之中。君无忌身子方自向着窗前偎近,耳边上却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阴森森的一声冷笑。

此时此刻,这声冷笑,于君无忌言,真有石破天惊之感。一惊之下,“刷”地掉过身来。面前七尺开外,怯生生地站立着个女人。一袭金衣,面覆玄纱,正是昨日“红叶庄”所见的那个宫妆妇人。

这个猝然的发现,一时使得君无忌呆住了。那是因为他生平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像眼前这么鬼鬼祟祟的“窥人隐私”,简直前所罕见,是以乍然与对方本主面对之下,真个不胜汗颜。

长廊静寂,除却当事者二人外,再不见一个人影。冷月、昏灯交织下,原本是活生生的人,也沾染了冷森森的鬼气。

对于眼前的宫妆妇人,君无忌所能感觉出来的,依然只是仿佛透过面纱,那一双光彩内敛的眼睛。

“果然是你。”疑是“李无心”的宫妆妇人,用着冷涩的口音,却吐字清晰地说:“昨天在红叶庄我就看见你了,我算计着你昨天深夜就该来的,三天之内如果你还不来,你知道你就不是你了。”

这一句“你就不是你了”,却是一针见血,发人深省,绝不似初一见面的陌生口吻,倒似相知颇深的故人口气。因此听在君无忌耳中,大生震惊。然而,紧接着他也就镇定了下来。

“这么说,前辈你当是摇光殿的李殿主了?失敬,失敬!”君无忌缓缓抱起拳,向着对方深深一揖。这般恭敬施礼,对他来说,实不多见,那是因为沈瑶仙、苗人俊均是自己挚友,对方既是他二人的至尊长者,理当尽上一分弟子之礼。

宫装妇人老实不客气地受了他的大礼。“你说对了,我就是李无心,那么,你也应该就是君无忌了,是不是?”说时她缓缓地向前移近了一步。双方距离,当在丈许开外。

君无忌一面运功调息,随时提防着她的出手加害。他当然知道,以对方“摇光殿”一代武学宗师的身分,不出手则已,一经出手,可就大非寻常,生死胜负往往在片刻之间,切切不可失之大忌。

这一霎,他可真是全神贯注,丝毫也大意不得,两只手早已凝聚了真力,必要时的雷霆一击,实已是本身功力的精粹。在他感觉里,当今武林,实在找不出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只是眼前这个女人,很可能便是极少数的例外之一。

前文曾屡述及,大凡功力到了一定水准,惧都有自身所练的内气真气护体,乃致在进步之间,即能使敌人有所感应,而眼前的李无心却大反常规,并不曾使君无忌有类似的感受。

君无忌不禁为此大大生出了悬疑。聆听之下,他恭敬地抱了一下拳。应声道:“在下就是。”说了这句话,大为感慨系之。只凭着李无心的料事如神,沉着冷静,实已不知高出了自己几许。

真实的情况是,昨日酒楼中,彼此虽隔着一层画屏,对方脸上更蒙着一层面纱,她却已把自己瞧得十分清楚,或许她已认定了自己就是君无忌,却是那么从容不迫,并不率尔的加以认定,却自施展奇功,留下线索,蛛丝马迹,引诱着自己的步步上钩,自投罗网,自己真的来了,也就不打自招,无异说明了一切,即使有心扯谎,也是不能了。

再看方才少女的出现,该是何等精细的布局?步步引君入瓮,果然如其所说,三天不来,自己也就不是自己了。“三天?”偏偏自己连短短的三天时间也按捺不住,李无心这个女人,何至于把自己揣摸得如此清楚?只此一端,已绰绰胜过了自己,真正的交手,倒似多余之事了。想到这里,君无忌一时面色大惭,以他个性,原应自甘落败,即行自去,只是眼前情形却不能一走了之,还得打点精神,继续对抗下去。

“你知道吧!”李无心缓缓说道:“在这里,我只打算等你三天,三天之后,你不来我便认定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便会走了,昨天在酒楼你所表现的沉着,很让我吃惊。”微微顿了一下,她才接下去道:“你的冷静沉着,几乎不像是武林中一个拿刀动剑人所具有的态度,所谓‘重为善,着重为暴’,那是古来明君圣主所持有的态度,一个不轻易在小事上行善的人,也必不会轻易为恶。因此我总算对你有了一些认识,你所以胆敢与我为敌。便是仗恃着这种内涵功力,比较起来,武功倒是次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