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9/25页)

卢闰英微微一笑:“很够好了,皇家执事开道,东宫太子伴随迎亲,公主出嫁也没有这么光采,长安城里,恐怕还没一家嫁女儿有这种排场过,爹的嘴笑得一直合不拢……”

李益轻轻道:“闰英,这份荣耀虽然得之不易,但是我并不以为光荣,你知道皇家的人,给你一份面子,却要你连十分的命来报答的,这还好?帝眷一隆,遭忌必多,树敌也多,不知有多少人想在后面推你一把……”

卢闰英道:“可是有许多人宁可被人推下深渊,跌得粉身碎骨,也希望能站到那个地位上去!”

“是的,那些还没有站到上面去的人,才有那种想法,真正站到上面的人,只想如何能安安稳稳地退下来。”

卢闰英怔了一怔道:“哦,那么十郎,你呢?”

“我?”李益笑了一笑,满怀自信地道:“我现在还没有站在那个地位上去,只有推人的份儿,别人推不到我身上,所以我始终可以做个旁观者。”

卢闰英感到不解地道:“立朝为官,还有旁观者吗?”

李益道:“有的,宦海就像是个戏台,那些做官的一个个粉墨登场,杂技百戏无所不包,却没有那一出是演不完的,完了一出就得下台,把地方让给别人,只有看戏的才可以一出接一出的下去。”

“你就是那个看戏的?”

“可以这么说,但又略有不同,我是坐在看台上看戏,对戏台上的演出有时可以参与一点意见,叫那些伶人优伎如何演,或是那一个伶人合我的意,让他多演几出,那出太过沉闷,可以叫他早些结束。”

卢闰英道:“爷,你的口气太自大了,别忘了你坐的是一座危台、摇摇欲倒,何况还有人想把你的看台拆掉。”

李益道:“不错!你的这个比喻很有道理,任何一个掌理我这份事务的人,都是坐在看台上,而且这危台还必须自己建造的,有些人需要我帮忙,自然会帮助我建台,帮助我维持,有人则极力拆台想把我拖下来,好建立他自己的看台,我是拆了刘学镛刘老儿的,自然一定还有人想动我的主意,可是我不在乎,我这座看台的建台支柱很坚固,没人能拆得了的。”

卢闰英轻叹了一口气:“十郎,昨天晚上,爹还跟我作了一夕深谈,话题大部份是关于你的,他妨你今后还是稍事收敛,千万不要锋芒太露……”

李益道:“我懂,可是我的看法不同,锋芒太露固然不妙,但太过藏敛吃亏更大,就以你父亲来说吧,如果他当时在河西不是太过于软弱,事事听人摆布,就不会被史仲义硬挤掉了。”

“史仲义并不能挤掉我爹,爹发现史仲义的背后是兵部在撑腰,才不跟他争了。那主要是朝廷的授意。”

李益道:“朝廷对各处边疆,采取了同一样的方法,但你爹却是第一个被挤走的,为什么别人不受到威胁呃?”

卢闰英顿了一顿才道:“我昨天也问了同样的话,可是爹的回答却很有意思,他说正因为他是第一个释去兵权的,还可以借此弄个好名义,内调京都,位列三台,也因为朝廷要安抚那些边帅,就必须会对爹诸多礼遇,以免生变,若是到了后来,朝廷掌握了大部份的实力后,雷厉风行,着令大家交出兵权时,就没有这么便宜了,弄得好的,最多解甲归里,弄得不好,恐怕首级都不保。”

李益又是一震,仔细地玩味了这番话,觉得大有道理,朝廷的意向确是如此,太子对自己如此优遇,要自己从事策划也是这一件事。

从这里看,他的老岳丈卢方倒不全是个草包,至少在某些地方,他的想法与看法都比人深远。

卢闰英忽又一笑道:“好了!今天可不必谈这些了。”

李益笑道:“对!对!我这个老婆实在娶之不易,费了多少的人力才到手,我也应该好好地珍重今宵。”

虑闰英被他拥着,红着脸上了床,李益忽又想起道:“那一对龙凤烛还没有吹熄!”

卢闰英道:“不必了,天色已经微明了。”

果然窗纸上已经微微泛白,李益不禁苦笑道:“春宵苦短,我这春宵还没有半点春光呢,怎么天就亮了?”

卢闰英斜瞥了他一眼道:“客人们已经闹得很晚了,你又在前面想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心事……”

“不是心事,是我日后的重要大事。”

“再忙的公事,也不需要在洞房之夕去想它吧!”

李益苦笑道:“闰英,也许是我选的时间不对,可是我这个人一向有个毛病,心里面搁不得事,一件事情有了麻烦,我必定要立即思考对策,一直等把事情想通了,把对策想通了才肯罢休,也才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所以有很多人羡慕我捷才,有人佩服我临事不乱,眨眼之间,就能当机立断,天知道我在事先已经呕了多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