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她的任性娇蛮,他至死娇惯(第2/6页)

大雨如瓢泼,她很快就被淋湿,长发黏在腮上,满头满脸的血也被洗净。或许是因为脸色太过苍白,她面上第一次浮现出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气色,声音断断续续:“左紫辰,你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冷血……你……你要忘了我……我不会让你如愿……”

左紫辰什么也没说,只是抽出剑,一剑一剑奋力去砍那结界,却形同蚍蜉撼大树,丝毫也不能破坏之。

玄珠笑了,下一刻眼泪却滚滚落下,喃喃道:“我荒唐了很久……都快死了,还要你记着我做什么?帝姬……帝姬是大燕的帝姬……我也是……公主。她能做的事……我也可以做……活的时候什么都没做……至少……至少我死的时候……要……天下无妖……”

当一声,是他手里的剑被结界弹开,远远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扶在结界上,嘴唇在焦急地张合,只是风很大,雨也很响,她什么也听不到。

“紫辰……你心里是不是……”

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她了?

她高高举起魂灯,在风雨声中用力将尖利的部分扎入心脏,霎时间,魂灯上的火焰尽数熄灭,她的血顺着魂灯的花纹缓缓流出,再缓缓被魂灯吸进去。每吸一次,那灯就变得血红一分,红里透出一层莹莹的光,像是活了一般。

狂风陡然大作,吹得左紫辰站立不稳,风中阴魂呼号穿梭。魂灯嗡地响了一声,吸足了血,变得如太阳一般明亮,如凝血一般猩红。

玄珠发出一个类似叹息的呻吟,满身衣服尽数被狂风撕成碎片。她抬手伸向左紫辰,像是想抓住他:“左紫辰,你看着我!”

她苍白的身躯瞬间化作一团模糊血肉,被狂风吹散开来,几绺衣裳的碎片缓缓飘落。下一刻,风平浪静,只留一盏被真正点燃的魂灯飘浮在半空,火焰淡白而接近透明,灯身像一轮带来死亡与绝望的血红太阳,安静地徘徊在左紫辰面前。

他看上去像个死人。

这下,他真的是永永远远也忘不了她了,再也忘不了。

窗外开始刮起狂风,竹林里犹如鬼哭狼号一般。

仿佛有人在轻轻抱着覃川的肩膀,低声说了许多话,柔软的嘴唇贴在她的面颊与额头上,久久不舍分离。

她又梦见久违的亲人,一时舍不得醒过来。

朦胧中听见他说话:“……就陪你到这里吧,醒了可别哭鼻子……不过,你就是真的哭了,我又能怎么办呢,覃川……”

她听不真切,只是略带撒娇地按住了他的手,让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这样让她很安心,很舒适。她已经习惯对他撒娇,不自觉地便要露出娇蛮任性的一面。他宠她也宠得厉害,硬生生把个识大体善诡计的姑娘宠回了帝姬时代,先生看到只怕要把脑袋大摇特摇一番。

肌肤的温暖渐渐像沙砾一般消失,覃川从美梦中醒过来,满足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想要抱紧对面的人——却抱了个空,他人已不在了。

她兀自睡意迷蒙,搞不清楚状况,推开被子起身,揉着眼睛叫他:“九云,你好点了没?”

没有人回答,狂风将窗户呼啦啦吹开,纱帐发了疯似的乱摆——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天还没有亮。

风吹得她好冷,她裹紧了衣服,打着呵欠避过狂风,去厨房探头一看——没人。

去他时常画画的那个屋子——还是没人。

玄珠和左紫辰住的地方也逛了一圈——依然没人。

竹林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覃川被吹得差点儿跌出去,死死抓住一株青竹,只听风里哭声震天,冰冷的魂魄气息擦刮过身体,令她战栗不止。

下意识地抬头,却见狂风中裹着一片巨大的黑色乌云平地而起,像一条矫健的黑龙,旋转着往西飞去——西,是皇城皋都的方向,此刻一道道漆黑的飓风痕迹划破长空,如同无数条巨大的黑龙在西方会聚交合,在皇宫上方渐渐形成一根通天的黑色云柱,剧烈地回旋卷曲。

覃川忽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仿佛是发生了什么极坏的事情。下意识地抄起一直系在腰间的牛皮乾坤袋,一摸之下才发现早已被人调包。有人偷了魂灯,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灯点燃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魂灯是她最先用鲜血开启契约,最后一缕魂魄非她莫属。天神的契约也能被打破,这是什么道理?

她突然感到全身颤抖不可抑制,双脚发软,在竹林中狂奔,心底只有一个人名在不断回响:傅九云,九云。难道是他?可是清晨的时候还听见他在说话,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魂灯勾引十方八荒妖魔之魂,那是点燃了起码两到三个时辰才会开始的。是左紫辰,还是玄珠?!

跑得太急,她狠狠摔了一跤,直从竹林里滚了出去,一头撞上青石,登时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