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城之会 第五章 尚书府上(第5/7页)

伍定远连忙道:“这位是下官的知交好友,姓卢名云。大人若不健忘,那日在柳侯爷府上见过他一面。”杨肃观啊地一声,颔首笑道:“原来就是这位兄台,难得!难得!”

杨肃观外貌英俊,看来还比伍定远小上几岁,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一派练达的模样。这时听他口称难得,却也不知是褒是贬。

杨肃观不再理会卢云,转头道:“伍大人,你来京城也有好一阵了,始终没能和京中名流结交。过得几日,朝中有个一品大员要办寿宴,你好好打理准备,别失了这个良机。”伍定远忙道:“这个自然,多谢杨大人提点。”

伍定远久在官场,自知应对进退之道。他知朝廷大员若有喜庆婚丧,职级较低的官员自须打理,拉拢关系。他初来京师不久,这种应酬尤其要紧,莫要被人闲话惹上,说他是个不晓事的,日后岂不无人照应?

伍定远满脸兴奋喜悦,卢云却默上了心,不置可否。

到得寿宴那日傍晚,伍定远备了礼品,却是一柄东瀛来的竹骨摺扇,扇面精美,画工优雅。这类玩物颇受当时士人喜爱,只是所费不赀,足足花了伍定远半月饷银。

伍定远看看时辰将届,便招来下人,说道:“你们叫卢公子梳洗准备,这会儿就要走了。”下人答应了,自去叫唤卢云。

过了良久,伍定远枯坐一阵,仍不见卢云出来。看看时候已晚,忍不住心火焚烧,往日捕头的脾气一股涌上,他走到卢云房前,大声叫道:“卢兄弟,怎么这般慢手慢脚的,又不是女人家,你给快些了。”

伍定远叫了一阵,卢云才打开了门,只见他蓬头垢面,竟然全无梳洗。伍定远又气又急,踱脚道:“卢兄弟啊,今天是咱们结识京中显贵的大好日子,你怎么这般德行?”卢云摇了摇头,道:“伍兄,你自个儿去成了,兄弟我上不了台盘,别给你出丑露乖了。”

伍定远伸手搔头,急道:“卢兄弟啊!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像这样做人做事,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出头了。我不能放你胡搅下去,快些来了,这就跟哥哥走!”说着强迫卢云更衣洗面,硬要携他同去。

卢云原本躲在房中读书,见伍定远发了脾气,心想他也是一番好意,何必惹他不快,也就从了。两人匆匆打点,见天色已黑,便快步赶去赴宴。到得那官员的宅邸,家丁正要掩上大门,伍定远连连挥手大叫,急忙奔入,这才没误了时辰。

才进到大厅,只见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厅上挂着寿联,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卢云目光扫过,只见厅里坐着十来个老者,看来都是当朝要紧人物,人群当中坐着一名老者,红光满面,精神健旺,正自高声谈笑,却是柳昂天。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面目看来与柳昂天颇为神似,当是他的子侄辈。

柳昂天身边坐着一名老者,看来略带病容。卢云一见之下,忽地全身剧震,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那人竟是当今兵部尚书、钦点状元顾嗣源。

卢云万万想料想不到,他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顾嗣源,一时脑中嗡嗡作响。想起在扬州的诸多往事,忽地一阵伤感,又想到顾家二姨娘的势利无情,卢云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想转身离开。忽地一人把他拉住,却是伍定远,只听他道:“等会儿就要开席了,你可别到处乱跑,这是兵部尚书的宅子啊!”

卢云颤声道:“今儿个是顾……顾大人做寿吗?”伍定远微微颔首,说道:“不是他却又是谁?这顾大人日前才接下兵部尚书,朝廷谁都要卖他面子。就连咱们柳侯爷也来祝寿,可见一般了。”

卢云心神杂乱,只见来往宾客衣着光鲜,举止有礼,只觉自惭形秽,伍定远的话连半句也没听进,只唯唯诺诺的敷衍。过了片刻,顾家家丁见宾客齐聚,便开宴入席,众大官你推我让,人人笑容满面,一阵拖拉,终于照着官职年岁坐定。卢云挤在人堆中观看,一时怔怔出神,只见顾嗣源比当年分别时老了几分,背也有些驮了,脸上虽然堆着笑,但那满脸皱纹,却加倍衬得老态龙钟。

忽然一名家丁走来,向卢云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请您入座吧!”卢云一愣,回头一看,伍定远不知跑哪去了。卢云深怕顾家家丁识得他,连忙转过头去,也不答话,自行在偏厅找了位子坐下。

那日他以盗匪之身被逐出顾府,自知对不起顾嗣源的一番厚爱,实在不愿和顾家的人再见面。此刻的他坐立难安,却又舍不得走,那是为了什么?卢云心中一酸,用力的摇摇头。他不能多想,也不敢再想。

席上菜肴甚丰,众宾客畅怀谈笑。卢云这桌地处偏听,坐的多是一众大人的侍卫随从,只见他们交谈敬酒,看来彼此相识已久。卢云自无心思听他们说话,只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