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解(第7/14页)

刘万乘已淡淡道:“你开口瞿门,闭口瞿门,自称为嫡亲诸人之长,所以我和你郭、杨两位师叔同意你为瞿门之主。那是你瞿门家务之事,你既尊重我们三个老朽,过问我们适宜与否,我们自然要给你面子,说你该继任为门主。可说到六合门,六合门的信物表记,岂是一般人可轻易动的?”

厅内微微一乱,众人都是猜知有事才会前来,可也没想到会看到六合门内哄。

瞿宇望着刘万乘,见他面上正微微冷笑。知道自己原来被这老狐狸给耍了,他一开口就把“瞿门”与“六合门”清清楚楚分开,反似自己毫无道理一般。

他性子本急,这一急,不由气得面色紫涨,怒道:“你说什么?六合门和瞿门不是一家?这六合门中哪一样不是我伯父亲手创立下的?哪一套功夫不是我伯父亲手改正后又传与你们的?他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摈弃他家人了。哼哼,你们真可谓狼子野心,何其毒也啊!”

刘万乘也无容让,冷笑道:“伯父?亏你还好意思说这两个字!当年你在合肥万花楼出丑,如果不是我们这几个师叔相劝,你伯父早把你赶出瞿门了,还说什么六合门!说起来,连这瞿门之首你配不配坐得也未可知。六合门堂堂正正,门主之位难道可以随便让给一个嫖宿之徒吗?”

当年“万花楼”之事本是瞿宇心头一块旧病,最恨别人提及。他闻言刺痛,不由立即反口相讥:“嘿嘿,你又摆什么长辈架子,别让我说出来。——说你们是‘外三堂’堂主,但这最近几年来,你们可曾进过‘永济堂’的大门一步?外三堂早已形同虚设。当年为了我伯父连络淮上易先生,及门中财货经营之事,你们与伯父几乎反目,一怒远去。你们当时所说‘同门不同帐’的话难道自己都忘了?这些年还腆脸要我伯父的贴补。你不记得旁人可还记得呢!今日见门中昌盛,我伯父又已去,你们外三堂却处处衰敝,倒又要回来争这总门主了。可鄙呀可鄙,可笑啊可笑!”

那面郭千寿性子最急,“啪”地一掌拍下,一张花梨木椅子的右手扶手已被他一掌击落。只听他大怒道:“你,你就这样态度对待门中师长吗?有你做门主,门中上下如何得服?”

瞿宇也一腔怒火上来,怒道:“显功夫吗?凭拍椅子这等入门功夫也来抢门主?嘿嘿、也未免太小瞧我瞿门中无人了。难不成你作了门主门中就有人服了。”

说话之间,他已伸出双指,也夹在自己所坐之椅上。也不见他蓄力,只是夹住慢慢一扭,那椅子的把手就已然被他二指之力扭断。

厅中人不由一声轻呼。众人见瞿宇暴躁骄横,心中对他不免轻视,以为不过一纨绔子弟。这时一见之下,才知别的不说,他这手功夫可是真的。光凭这一手,就比郭千寿那一掌高明多了。座中也不乏高手,但仅凭两指之力扭断一张儿臂粗细的花梨硬木扶手,却也无几人能真正做到。

只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杨兆基这时却开了口:“做门主也不是光凭功夫就坐得了的。如果光凭功夫,咱们不用比,请缇骑袁老大来不就得了?不用我说,在座的一个也及不上他。要光讲武功,不如请他坐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总门主。”

他语气尖利,话却也似颇有道理,天下各派,选门主往往并不只看重功夫的。

刘万乘已接口道:“不错,你杨师叔说得不错,这门主之位,在德不在能。”

瞿宇见他们说来说去,是怕了自己,要用一个德字和众人的悠悠之口将自己压服。

但他如何肯服,口中冷笑道:“嘿嘿,在德不在能,那你三位哪位最有德呀?哪位最配当门主?”

他言下一片讥嘲之意。刘万乘却不为所动,淡淡道:“我兄弟三个老天巴地,岂会尸位素餐,在意门主之位,争这空头名份,徒惹众人嘲笑?不过是当此非常之际,不如由我三人暂摄门中事物,门主之职且先虚其位以待。等忙过了师兄大事之后,再找一个不浮浪、不骄躁,懂得尊老护小的良实后辈委以重职。那时六合门才不致变乱,庶几兴盛了。”

瞿宇听得心下更怒,知他虽不露锋芒,但所谓“不浮浪、不骄躁、懂得尊老护小”几字全是针对自己而发的。又知他们这么道貌岸然,最易感动人心,不由额上青筋暴跳,冷笑道:“好、好、好,只不知以当下六合门下之处境,南有袁老大虎视于前,东有虞不信不虞之变,北有金兵,西乏援手,身边还有‘一言堂’数代大仇,几位师叔这‘德’又该如何厚德以载物?远的不说,只要三位师叔凭本身功夫教训得了师侄,师侄我拍手就走。——这可不是为和师叔争这门主之位,也不是怀疑师叔道德不够,实是为求放心。只要六合门在三位师叔手中不至危如累卵,真可以以‘德’服人,小侄更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