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解(第5/14页)
口里还喃喃着:“怎么有这么些人!也不管别人家有事没事,只管前来,就这么想骗上一顿饭?”
开门的小伙儿就要关门。弋敛笑着伸手把门扶住,踏进一只脚。荆三娘一眼望去。却见这门内是一面影壁。她看不见壁后,却听得出正堂离这影壁该有一段距离,便低声对沈放道:“堂上说话那人底气好足,隔着一道墙,声音还这么大,而且不声嘶力竭,看来功夫不错。”
却听屋内这时适时有一个女声道:“宇少爷,来吊老爷子的客人怎么好不让他进来?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片心。四福,放人。”
这声音有些嘶哑,并不高,但很清晰。三娘一愣,暗道:六合门中果有能人!这妇人听声音看来也是个高手。
那四福似更听那女人的话,闻言脸上怒气稍敛。
弋敛微笑道:“请小哥儿把侧门打开,我们还有女眷,容把车子驶入。”
三娘心里一笑:之所以要把车子驶入,需要照护的可不是女眷,而是——银子。
车子就从侧门进入。绕过影壁,便是个小广场。沈放与三娘没想六合门一个小小影壁后会是这么宽敞的一个广场,想来这里就是六合门的练武场,宽足十丈,长约十五六丈,正对面台阶上大概就是六合门的正堂了,也是议事之所,堂首果然挂着弋敛所说的那个十六字之匾。笔势遒劲,黑底涂金,上书“拳平内寇,枪御外侮,唯我瞿门,六合义首”。看来这六合门在江湖上果然气派不小。
弋敛叫车夫把车直接赶到堂首左侧的古槐之下停住,叫两个车夫在外面看着,自己就与三娘沈放登堂入室。
一进门,沈放就觉得厅好大,还坐满了人。厅分前后,中间竖了个小影壁,上面原画了武圣关老爷的像。这时壁上素纱遮掩,却换了一幅瞿老英雄身着官服的遗容。遗体想来就壁后,一座的人穿着不一,站坐各异,却偏偏似都怒气冲冲。
只见灵牌左首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身材削瘦,指甲尖利,一身纨素。面上蒙着半幅玄纱,看不太清面孔,隐隐却透出一分秀丽,只是脸相怕有些苍老了。
她身边站了个憨实的小伙儿,陪她守灵。右首则站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相貌不错,但脸上颇有些浮狂。虽在孝中,着的衣履皆白,但料子可都是绫罗,身上装饰,更是汉玉白金,颇为奢侈。弋敛识得,他就是瞿老英雄的侄儿瞿宇,一身功夫,已颇得真传。
再右首一排一溜放了三张椅子,上面坐了三个老者,想来就是弋敛适才所说的郭、刘、杨三位了。他们是瞿百龄的师弟,分掌“福、禄、禧”外三堂,也是六合门中颇有实力的人物。
下首的客位却黑压压地坐了五六十人,团三聚五,各围着一张小几。他们似也为听到六合门中今日有事特意赶来的。内中有“两湘钱庄”的大掌柜李伴湘,又有“五行刀”中高手胡七刀等人,可以说颇多出色人物。
瞿百龄没有子息,如今悠忽百年,身后无人,瞿宇是他唯一侄子,又有身不错的功夫,自然就有接手六合门主的奢念。
瞿宇恼的就是来的人过多过杂,他也不知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是瞿老英雄生前真正的好友,只疑心这批人怕个个对他不满,是有意助沈姑姑与郭师叔他们来的。他自己一向生活浮浪,为人骄躁。幼时极得叔叔宠爱,但年长之后,一身毛病却颇为瞿百龄所不喜。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名声不好,怕得不到什么支持,所以今日家门之事,巴望着来人越少越好,所以早早传话,命关上大门,吩咐门首值勤的只说“家有内务,不见外客”。没想从一早起一递一递接连来的尽是些不能拦阻之客,不由心下郁怒。他一怒,气色便上了脸,明知道这样旁人看了要笑话,但为此只有更怒,出言也更暴躁。
这时他见弋敛三人进来,竟是理也不理。弋敛冲那妇人沈姑姑道:“小可与瞿老英雄有过一面之交,今特来上香为敬。”
沈姑姑却极知礼,谦和道:“未亡人就此代亡者谢过了。”
沈放望着弋敛,见他昨夜为瞿百龄竟夜抚琴、存亡相吊,极有季子挂剑之感,这时却只淡淡上了一柱香,微微一躬,并不多话,就退向一边。
那边瞿宇却接了沈姑姑的话在旁冷哼道:“嘿,未亡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自己把自己升格了。把瞿门家谱拿来看看,什么时候许你称作未亡人了?”
看来沈姑姑并非瞿百龄明媒正娶的正室。
她身边那憨厚少年脸上一怒,沈姑姑自己却只装做听不见。见沈放与三娘也行完礼,她答礼道:“三位请坐,小厮,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