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巢(第12/15页)



“你是花妖?”方非的心子别别乱跳,“可是,花妖不会说话呀!”

“不会说话?”烟云起落,牡丹又在前方凝聚成形,“你说那些奶娃娃?”

方非想起简怀鲁的话,忍不住问:“您多少岁了?”

“问这干吗?”牡丹笑了笑,“女士的年纪可不能随便说!”

“我听说,妖怪五百岁才会说话!”

“五百岁?”牡牡丹轻描淡写,“那也只是个奶娃娃!”

方非越发吃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支吾问道:“牡丹!我能下去么?”

“下去?”老花妖摇了摇头,“五行磴每天运转三次,卯时到辰时,午时到未时,酉时到戌时,你要下去,就得等到卯时。”

“你怎么上来的?”

“花妖想上哪儿,化成雾儿不就行了么?”牡丹见方非无精打采,笑了笑说,“左右下不去,你陪我说说话吧!”方非无可奈何,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没吃饭?”牡丹问。

方非闻言,更觉饥饿。牡丹随手一抓,从虚无空中拽出一盘圆饼、一瓶甘露。

“嫌弃妖怪的点心吗?”牡丹递到方非面前。

别说妖怪点心,就是妖怪毒药,方非饿字当头,也是照吃不误。好一顿狼吞虎咽,花形饼滋味清美,甘露也是淡甜味儿,喝过之后,齿颊留香。

吃完喝光,牡丹接过空盘空瓶,向天一丢,啪地闪光,又不见了。

“牡丹!”方非有了精神,“你来云巢干吗?”

“这儿归我管,打扫拂拭,整理用具,每天都有活干!”

“你来这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好似两千年。呵,活得太久,最难记住的就是时间。套用红尘里的一句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云巢的人来了去,去了来,少的老,老的死,说起来,还真是一件悲伤的事呀!”牡丹说话,一如寒夜花香,总是幽幽淡淡,可是揣摩其中况味,方非又觉一阵凄然。

“小家伙,你怎么不说话?”

“牡丹,你在干吗?”

“打扫呀!唉,谁这么淘气,把墙炸了一个窟窿,咦,地板也坏了吗?”牡丹挥挥衣袖,带起一片白光,石墙弥合无痕,酥黑的地板也恢复原状,花妖悄然向前,身上光亮所及,上下四方,焕然一新。

方非跟在牡丹身边,默默看她展示法力。

“小家伙,你会不会吹尘呀?”牡丹回头看来。

“我……”方非羞愧难当,“我不会!”

“可惜呢!要不然,倒可以帮我的忙!不过,你被困云巢,不是对头厉害,就是本事不行。说起来,好些日子也没人困在云巢了!”

方非面皮发烫,越发羞惭。牡丹逐间逐室地打扫过去,经过的地方,留下冷冷花香。

“小家伙。”牡丹漫不经心地问,“你一生之中,有什么时候最快乐呢?”

“骑单车的时候!”方非应声回答。

“呵!”牡丹笑了起来,“这答案挺奇怪。许多人会说,考上八非学宫的时候,也有人会说,吃东西的时候、通灵的时候、飞行的时候、要么跟伴儿一起的时候。答案多得很,可没一个你这样的。我猜猜,骑车的不止你一个人吧!”方非面红耳赤,心子扑通乱跳。

“另一个是女孩么?”牡丹又问。

老花妖洞悉世情,一语中的,方非无奈“嗯”了一声。

“女伴儿?”

“不!不!”方非连连摇头,“不是!”

“那就是你单恋咯!”牡丹转过头来,清澈的眼中透着笑意。

“我不知道!”方非老实回答,“她是我的点化人!”

“唉,小度者,你跟妖怪说这话,不怕我食了你的魂儿吗?”

方非闻言一惊,忙说:“你、你不是那种妖怪!”

“那也不见得。”牡丹冷冷掉过头去。

方非心里古怪极了,他在跟一个妖怪散步,讨论的话题是食不食他的魂儿。可是不知为什么?牡丹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叫人不会对他心生恐惧。

“牡丹!”少年大着胆子反问,“你活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最快乐?”

牡丹悄然止步,转眼望着方非,眼里似有一丝叹息:“小家伙,你可真会问呢!这个问题,我问过好多留宿云巢的学生,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也许,他们都以为,一只花妖,一团雾儿,没有快乐,也无所谓悲伤,时间对于我们,不过都是虚空罢了。”

老花妖抬起头来,微微沉吟:“多久以前,我也记不清了。那时节,我还没有觉醒,只是一树无知无觉的花儿。可是有一天,一个人的萧声把我唤醒了。他是一个吹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