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从前一个是低微地祈求爱会降临, 一个是傲慢地不愿承认。
感情盛放在左右两侧的池水中,无法互通,看不见摸不得, 只剩猜忌。
如今双向奔赴, 鱼水交织相会, 卸下了阻隔在之间的石墙,许多话不说也自然地明白了。
初雪后的临城降了温,三月湖上雪景幽美,慢悠悠落下的雪絮好似将整个城市的节奏都放慢了。
求婚后, 柏菡和晏沥心照不宣地搬起了家。
柏菡重新回到了三月湖居,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在这住了多久, 就也离开了多久。
清晨和晏沥躺在同一条被褥中,她斜躺着, 他从背后抱过来。
落地窗外的树梢覆满了雪,阴白的天, 蒙着层霜雾的湖面, 世界都浸泡在冷色调的忧郁和凄美感中, 最是写伤春悲秋的故事的好时节。
柏菡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一头埋进晏沥的颈窝中。
这一面是暖洋洋的。
晏沥任她放肆地在身上取暖,“你想在哪里办婚礼?”
柏菡调整了下姿势,额头顶在他的下颚上, “我不想办婚礼。”
“不想?”
“嗯。”
晏沥沉默半响,“第一次的婚礼,我准备得不是很好……”
确切来说,是没准备,找了个婚礼策划公司就不管了, 一点心没用。
此刻是又恼又悔。
“我知道。”柏菡淡淡道。
“我们亲吻,不,只碰了一下,你就撇过眼不看我了。”
她借机又挖苦了他一下,皱着鼻子抬起小脸看晏沥的反应。
晏沥苦笑,“是我错了。所以我们再办一场婚礼吧。”
柏菡摇摇头,在他怀里整出一番大动静,像鱼翻了个滚,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遗憾有时也有遗憾的美,它时刻提醒着我,爱不能忘我,”她停下来,用指尖碰了碰晏沥的鼻梁,“也能提醒我们相爱不容易。”
放下手,她用欢快的语气说:“主要是办婚礼太累了,还费钱。我呢,也没有多少想请的朋友,没什么必要。”
而且就以他们两家父母的关系来说,来了尴尬,不来也尴尬。
“但是我们去蜜月好不好?”她亮晶晶的眼中闪烁着流光,“你能有空的话。”
“好。”
按柏菡的意思来,她希望这第二次结婚进行得无声无息,就像普通过日子那样。
二人挑了1月16日去领证,晏沥问柏菡为什么,她不说,神秘兮兮地抿嘴笑着。
“等以后再告诉你。”
去领证的那天,天下着小雪。
柏菡把晏沥推到门外自己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时外头披着件长及小腿的羽绒服,可之下却是光溜溜的脚踝。
晏沥拦住她,皱着眉道:“很冷。”
柏菡抬头瞥了眼他的西装,“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穿得像是要去婚礼一样。
晏沥哑然。
柏菡说:“反正车去车回,只走从车到民政局的那一小段路。”
替公司其他人开车许久的陈叔这回可算是又替晏沥开了,他也穿得尤为正式,翻出了家里的老西装,坐得端正。旁人看起来还以为是要送新人去婚礼上。
柏菡坐进车里,和陈叔打了声招呼,打量了他的装束,笑着不语看向窗外。
老人家忌讳不好的天气领证,但她却觉得下着雪便是好天气。
1月16日,是她和晏沥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他不记得,她却是记在了日记本上的,无法忘怀。
那天下的雪是临城三十年来最大的,鹅毛大雪满天飞。走在路上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风雪,根本看不清路。
年幼的她摔在厚厚的雪地里,冷得直发抖。小晏沥冷漠地走出了二十米远,在她就要憋不住哭出来时,他折返了。
从雪地里扶起脸上覆着雪花片、沾着水的她,瞧她眼眶红成了一片,不耐地撇着嘴脱下手套捂住她冰块似的手。他的手心很热,许是因为刚才一直放在口袋里,又许是本来就热。小柏菡贪婪的索取着他手上的热度,悄悄把手从他袖口伸了进去,被他一把按住。
“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小柏菡木讷地点点头,又摇头。
他挣脱了她的手,把手套扔给她,“这么冷的天出来玩不带手套,害我们落队了。”
他指着早就走远的其他玩伴,“快跟上。”
“我脚冷……”小柏菡软糯又委屈地说,冷得要死了,都没知觉了。
小晏沥低下头看着她湿透了的靴子,老成地用教育的口吻说她:“下雪天还穿会湿透的鞋子?”
柏菡垂眸道:“妈妈说漂亮……”
“不漂亮。”他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柏菡动了动大拇脚指,真的没有知觉,被他这一说又红了眼眶。
小晏沥没辙,闭上眼叹了口气道:“先送你回家,换双鞋和袜子再去找他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