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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盛夏时节,每年这时节常会莫名其妙想起她。
或许因为那是第一次遇见她时的天气。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非常炎热,柏油路都快要被晒软了。
屈指一算,遇见她至今已经16年了。
这个“屈指”,用三只手都不够算。
年轻时,觉得10年前的事仿佛上辈子那样遥远,
现在发现16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甚至似乎“咻”一下就溜过去了。
重逢之前每年的盛夏,脑海都会浮现出她中暑时我帮她浇水的画面。
她穿深绿色T恤、白色长裤,T恤的左胸前绣了一朵白色雏菊。
还好衣服几乎是纯粹的深绿,如果是白色或很浅的色,
浇完水后应该会有点透明,她醒来后搞不好会报警。
那时觉得她像一朵在山野间绽放的花,现在也是。
花很美,但我从没有摘下的念头,只想浇水,
让她能永远优雅地绽放。
突然想到跟她认识只差一天就满16年的那晚,我失眠了。
认识她以来,有好几次因为她而失眠。
有时是因为担心,有时则只是纯粹的想念,像这次一样。
据说当你失眠的时候,你将会在别人的梦里出现。
如果这句话是对的,那么我是否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如果我出现在她的梦里,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梦境?
每当思念她的心非常殷切,整颗心就像被揪住,
我很希望能用写的方式告诉她这种心情,或是用说的方式。
如果要用说的方式,我会不断提醒自己下次见到她时要说什么,
但总是会忘记某些想说的话,或是顺序不对、说不完全。
可是用写的方式,很难完整表达,也怕她较难理解。
这世上为什么不发明一种可以读心的机器呢?
她只要把USB插头插入机器,机器另一端接上我的心,
她就可以读到我全部的心了。
假设真有这部机器,那么当她读取时,
会看到文字档、声音档、影像档。
文字档的内容大概就是你在做什么、心情好不好……
然后会有几页空白。
档案最后则只会出现:我是虱目鱼,我很想你。
声音档是她说过的话,很清晰,像在耳边诉说一样。
也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会不习惯,
也许她听到自己说过却忘了的事会不好意思,
但忘了没关系,因为这些声音都被我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至于影像档,就很精彩了。
所有的定格画面,都是分辨率很高的图片。
而我们相处过的场景、去过的地方、一起做过的事,
都很完整地保留成一段段影片,可以播放。
最特别的是,有一个虚拟的影像档,播放着尚未发生的影像。
那里有一间小屋,我和她站在屋前遥望雨后的彩虹。
小屋附近有条长长的海堤,我和她坐在海堤上看夕阳。
夜里,也并肩坐在海堤上仰头看星星。
如果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读取我的心,
她将发现文字档几乎没变,还是充斥着我是虱目鱼,我很想你。
而声音档变大了,因为我会记下更多她所说的话。
影像档也变多了,因为定格画面会越来越多,
我和她相处过的场景也会越来越多。
只有一个不会变,档案大小都一样,就是那个虚拟的影像档。
画面依旧是小屋前的我和她遥望雨后的彩虹,
依旧是我和她并肩坐在海堤上看夕阳、看星星。
这个虚拟的影像档,或许就是我的心愿吧。
唉,怎么睡都睡不着,干脆下床坐在计算机前写封E-mail给她。
把刚刚漫无边际、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内容,试着写出来。
我描述了那部可以读心的机器,描述了那些文字档、声音档、影像档。
她看信时,会不会以为我在写科幻小说?
信的最后,写上:
好了。这就是我的心的全部。
在这异常寂静且失眠的深夜,我比较容易表达我的心。
虽然还不完整或精确,但已经很接近了。
请你务必使用那部机器,读取我的心,
然后Copy一份,存在随身碟里或烧成CD都可以。
只要记得,当你不安、怀疑、沮丧、心情烦闷……时,
请开启。
把信寄出时,是夜最深的时候,再过半个小时,天就亮了。
再躺回床上,还是了无睡意。
没想到重逢之后失眠时的思维模式,跟十几年前一样。
连下床写封E-mail给她的行为也一样,看来我根本没长进。
失眠造成的影响和后果,会反映在隔天。
学生时代还好,顶多上课时打瞌睡,或许被老师丢粉笔;
现在坐办公桌,如果还打瞌睡,大概会被老板炒鱿鱼。
失眠的隔天,我上班时莫名其妙地想起杨过和小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