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杀子(第2/3页)

他们闪过身去,掩在苍木后,将自己的身形藏匿住。

陆扶英的声音更似是响彻在耳畔,她字字泣血般地说道:“方才,还是你非说要来看铮儿……好了、好了……这般便是最最好了,如今你口中这个小杂种没了活气,你不是最高兴了吗?”

她痴痴地笑了起来,状似疯癫。

穆恕戎被她模样惊骇到,听她却是转哭为笑。

哈哈大笑到近乎于晕厥。

“如今你所思所想,皆是实现。可我——”她阖上双眸,又道,“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穆恕戎深深地望着她,却仍是说道:“阿英,不是我做的,我从未做过此事。”

陆扶英呵了一声:“方才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你当是我?铮儿是我唯一的孩子啊!从前,便是所有人都当是我自己亲手毒杀了我的弟弟,那也便罢了。可如今……如今这是我亲生的孩儿,我怎般下得去手?我如何下得去手!”

萧云谏听着她这般说道,却是心如死灰。

他对凌祉说道:“走吧、走吧……”

他曾明明白白,冒着杀头之罪问过陆扶英,幼帝到底是如何去的。

陆扶英便随意告知:“事,却也不是我做的,可到底有我几分手笔罢了。”

她从前就是这般操纵着穆恕戎。

如今更是——

穆恕戎不知所措。

他干脆从怀中取出虎符,递到陆扶英的手中:“阿英、阿英……你莫要再哭了,我把一切都交还于你。从此往后,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还叫铮儿。好不好?”

古有杯酒释兵权。

如今陆扶英,也是靠着这般娇弱无骨,重新执掌了姜国。

她缓缓许久才接过虎符,道了声:“好。”

她抬眼往外望去,刚巧和窗外的萧云谏目光撞了正着。

萧云谏就这么瞧着她,她又瞧着萧云谏与凌祉二人。

眸中情愫流转,或有艳羡,或有欢喜。

可掩盖在最深处、最叫人看不见的,却仍是无尽的悲伤。

那悲伤化作萧云谏的唇边话:“凌祉,走吧。”

五毒心,贪心为首。

便是这个道理。

凌祉伸出手,遮挡住了他的眼眸,说道:“你若是不愿意看,我便做你的眼睛;若是不乐意听,我就是你得耳朵。”

萧云谏扒拉下去了他的双手,道:“你今日又发得什么癫?”

凌祉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道:“我没有发癫,我字字句句,皆是由心而言。”

不管如何多刺耳的话语、伤人的举动,他却不在乎。

从前他对萧云谏做的,比这些远远难过得多。

萧云谏将凌祉的手推搡到一旁,道:“走吧、走吧。”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宁殿,恐怕自此之后,他也不会再行踏足了。

梦神予他的玉环仍是冰冰凉凉挂在脖颈间,但他却知晓,恐怕归去也就这一两日了。

他许久未回北司,同凌祉一般归来时,倒是将何贾吓了一跳:“萧、萧云谏,你不是留在宫里当差了吗?怎得又回北司来了?”

何贾生怕他抢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劳,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急促。

萧云谏如今却是没心思同他拌嘴,只道:“陛下准了我半日假。”

何贾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那摄……穆恕戎如何了?”

凌祉一个冷眼便杀了过去,只道:“无事可做?”

何贾立马缩着脖子,告了辞。

凌祉这才差人准备上吃食,又搬了两坛温酒来。

萧云谏瞥了一眼,颇有些无奈:“我当真不用不着借酒消愁。”

凌祉为他满上一杯:“就当是,我需要吧。”

说罢,他便先饮了一杯。

这两日来,皆是醉酒。

可心里却如明镜般。

萧云谏也灌了一杯下肚,刻着凌云仙鹤的玉盏在他手中绕了几圈。

些许滴落的酒,落在了他的指尖。

他的舌尖轻触在葱白的尖端,将液体卷去。

凌祉握住酒盏的手瞬间捏紧,指节分明,青筋凸起。

他下意识地滚动了下喉结,轻咳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处境。

萧云谏却是没有留意。

他脑子里面混混沌沌的,还未吃酒,便是醉了。

他只道:“还是冷酒好些,至少吃了,能清醒许多。”

凌祉瞧他醉眼迷蒙,眸中如同蒙了一层薄雾。

灰凄凄的,叫人看不到底。

正如藏在乌云之后的月亮一般,失去了往日的明媚。

恰如一道闷雷劈下,又是夏夜的雨,说下就下。

雨声嘈杂着,将凌祉的一句话淹没。

萧云谏皱皱眉头,问道:“你在说甚?我听不清楚。”

凌祉目光灼灼,却只是说道:“没什么……”

不过是,想问问你——

你言说这梦境将我对你的贪妄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