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被人大半夜从被窝里挖出来,按坐在梳妆台前洗脸打扮的时候,阿洛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六月的时节,窗外天都没亮,可以想象时间有多早。
阿洛睡意朦胧,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干脆闭着眼睛任丫鬟喜娘在她脸上侍弄,铰脸、上妆、点唇、贴花钿一一做下来。最后是梳发,把往日散落的发丝挽起来,在脑后盘成髻,也就意味着少女正式成为女人了。
“把那支金蝶簪也插上吧。”
戴头饰的时候,阿洛对盘发的喜娘说。
穿上那身她绣好的红嫁衣,阿洛朝铜镜看了一眼,镜中的少女雪肤红唇,乌发金冠,一袭烈烈红裳,明眸皓齿,美得不可方物。
喜娘夸赞道:“小姐长得可真美,老身可再未瞧见过比小姐还俊俏的新嫁娘了。”
阿洛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好看,身为小白花女主的对照组女配,苏洛嫣的脸其实特别适合浓艳的装扮,五官立体大气,浓妆时看起来有种浓墨重彩的惊艳感。
唯一可惜的是,闻人瑾看不见她这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阿洛遗憾地想着,叫喜娘披上了红盖头,再被送进摇摇晃晃的喜轿。
这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里的婚事有诸多讲究,各种礼仪习俗,还要宴请宾客。而且闻人瑾是世子,婚礼的规格也和普通人家不同,总之一套流程下来,起码得花上一整天时间。
好在忙的是新郎,新娘子只需要盛装打扮,木偶一样坐进轿子里,被人从这家吹锣打鼓地送到另一家,再被新郎牵进门拜天地,然后继续木头人似的坐着就可以了。
阿洛盖着盖头,看不见周围,只能看到脚下一小块地方。
她只感觉自己在轿子里晃了很久,周围都是喧闹的喜乐声,还有经过大街时的嘈杂人声,走了好半天轿子才停了下来。
前面的轿帘从外掀开,明亮的光线骤然泄入。
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道:“妹妹,我来背你。”
是哥哥苏少言,他转身在阿洛面前弯下腰,压低的背部朝向她。
这流程之前姚氏跟她说过,阿洛小心提起裙摆,慢慢伏上哥哥宽阔的脊背。
苏少言稳稳地把她背了起来,他如往常那般沉默寡言,一路无声地将阿洛背到一处厅堂上。
放阿洛下来的时候,苏少言低低说了一句话。
“苏府永远是你的家,若他对你不好,就回来。”
这句话里,饱含着这个哥哥对妹妹深沉的关怀。阿洛低低回了一个“嗯”。
她在地上站定,透过一层红盖头,看到四周都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影,但无一人发出声响。
一个模糊的、颀长的影子越过众人,向阿洛走了过来,到她面前时,递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间捏着一条火红的绸带。鲜艳的红映着无暇的白,显得那手宛若美玉筑成。
对方没有说话,阿洛却已然知晓他是谁了。
她接过那绸带,一头握在手心,被他牵着往前走,直走到厅堂中央,听着司仪先是念一串喜庆吉利的贺词,之后长长喊了一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阿洛拜了三拜,起来时稍微踉跄了一下。
倒不是她故意,实在是她早上起来得太早,别说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头上身上穿戴的金银玉器也有好几斤,这身体更是养在深闺里的娇贵少女,能撑到这时候都算好的了。
轻微的一下脚步不稳,下一刻阿洛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搀住了腰。
将她扶稳,那手又很快地收回。
“苏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清雅的男声敲击耳膜,由于场合不对,他压低了音量,声调里带着微哑的气音,低柔又磁性。
阿洛耳根发热,细声细气地说:“我有点饿。”
对方顿了一下,片刻后回道:“好。”
那声好里,夹杂着不着痕迹的笑意。
阿洛脸都烫了,好什么好?我说饿了你说好是什么意思呀?
等到坐到新房里去,阿洛才知道闻人瑾是什么意思。
他叫人给她送过来一桌吃的,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丰盛地不得了。摆在那里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阿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自己掀了盖头把肚子填了个饱。
春喜跟着阿洛过来陪嫁,房里目前除了她们再没别人。本来以苏洛嫣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自己掀盖头吃东西的事。可是阿洛饿得不行,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这段时间春喜也习惯了小姐偶尔小小的出格举动,她也没多想,只认为阿洛是被太子刺激到了性情变了些而已。
阿洛吃完又坐回床上去,春喜给她把盖头盖好。
之前那些端菜过来的丫鬟,再次安安静静地进屋把餐碟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