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胜败之道(第3/4页)
既然连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拉姆斯都是这样想的,那么对于联盟和新行政区之外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仍然只是一批新教的清教徒在试图建造一个人间神国,而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竟然有可能建成。虽然解放者们改造纳入新行政区的各级区域时,由于经验不足犯过许多错误,比如粗暴命令、不作调查、偏听偏信、自作主张等等,但只要对比曾经的贵族领主及其爪牙们,即使这些解放者犯了各种各样的错误,但他们真诚、高尚、才能出众,并且知错能改,远远超过人们能有的最高期待,加上生活迅速的改善,人们从畏惧怀疑到完全交付信赖,往往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在不知不觉间,“解脱苦痛”的“拯救者”成为他们口耳相传的固定形象,而且这种形象与他们之前由战争塑造的裁决者形象毫不冲突。
人们常常以宗教的模式去解释解放者的所作所为,是因为他们不能在现实中找到更接近的例子,但实际上他们越是接近,越是了解放者的动机,就越是明白他们所遵从的《纲领》与宗教之间的天壤之别。
再过几年,会有一名傲慢的红袍主教会在报纸上发表言论,说人天生就需要精神的归宿,无论他的其他言论多么胡说八道,至少这一句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当人们无法可选时,宗教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但有联盟之后,人们就再也不是无法可选——不论对新行政区的人民来说,那是对那些由于其他原因不得不暂留在此的人们来说——比如说那一批战俘。
投降的北方联军舍弃了右路这支已经被打击残损的军队,将它们留下作为外邦人泄愤的靶子,新起义军也确实将这支军队消灭殆尽,但“消灭”并不意味着全部杀死,一部分右军残军成了战俘,加上新起义军在战后搜寻全境找到的各种漏网之鱼——数量多得超出想象,最终统计出来的数量竟然超过了一万。
对这些俘虏进行甄别和登记之后发现,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游牧民和农民出身,被征入军队参与这场战争之前,他们既不知道战争的目的,也不知道战争的对象,加入军队之后听过一些规训,但只能理解诸如“异教徒”之类的只言片语。他们盲目地跟随大军来到了这个国家,一路上都没有参与过什么像样的战斗,那些能收割人头的“功勋之战”在开始前就被贵族们分配好了,他们这支军队的数量太大,沿路的城镇居民和村民大都望风而逃,他们也劫掠,但没有劫掠到太多的东西,也有人杀了人,但他们的武器很差,因为是自己准备的,远远没有主帅及各个贵族将领的私兵那样杀得多……
搜寻、甄别、登记和判决的工作和遣返是同时进行的,然而只有最初的一批战俘能够成功遣返,当新起义军将第二批战俘送往边境时,发现对面正在建立防线。
对于这些战俘,那名与解放者代表交涉的贵族说:“这些不是我们的国民。实际上之前那些也不是,我们不能再让他们过去了。”
“让他们路过也不行吗?”
那名贵族看着解放者代表说:“不行。我们不能让不是我们人民的人进入我们的国家。不仅我们的国家是这样,别的国家也应当是这样。”
他那句话说得颇为绕口,但理解他的意思并不困难。
解放者代表也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这可真不像战败者该说的话呀。”他慢慢地说。
贵族脸上闪过怒气,“我们确实输了,但我们还有尊严。你们确实有强大的力量,所以你们打算占领整个世界吗?”
解放者代表又笑了,“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做。”
解放者后来又同对方进行了两次交涉,两次都带上了不同的战俘代表,这些代表回去后将自己的见闻告知了众人,引起了很多的愤慨。但愤慨对解决他们的境遇毫无帮助,只要“外邦人”不打算再度挑起战火,北方诸国就有权决定自己的国境让谁通过——也许当初“外邦人”像消灭另外两路大军一样消灭实力最强的中军,或者依例向北方王国提出各种苛刻条件,情况会有所不同。但就算是最愚昧的俘虏,也不会认为“外邦人”的心慈手软是个错误。
滞留在王国境内的这一万余名俘虏无处可去,眼见那条防线一天天修建起来,无法知道“外邦人”何时会停止给他们的食物供给,连那些已经被送去服刑的恶人都令人羡慕起来。他们不得不让代表去恳求解放者为他们寻找出路,发现北方王国已经对“外邦人”恐惧到让连他们绕道都会千难万难之后,他们几番权衡利弊之后,最终接受安排,以只要新行政区公民一半报酬为代价被分配到各处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