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第5/7页)

琼恩跳到冰面上,谢过绞盘手,又朝持矛站岗的两名哨兵点头致意。他们都把羊毛兜帽拉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但琼恩还是认出是泰和欧文——泰有一头及背的油腻乱发,欧文腰上的剑鞘会塞满香肠。他本应从站姿就认出他们。好的统帅必须了解部下,在临冬城,父亲有一回教导他和罗柏。

琼恩走到长城边缘,俯视曼斯·雷德的大军覆灭的战场。不知曼斯身在何方。他找到你了么,小妹?还是说这是他金蝉脱壳的借口?

他与艾莉亚一别经年,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他还认得出来吗?捣蛋鬼艾莉亚,脸上脏兮兮。他要密肯给她打的小剑,她还留着吗?用剑的尖端去刺敌人,他教导她。关于拉姆斯·雪诺的传言哪怕有一半是真,艾莉亚就该在新婚之夜这么做。请带她回家,曼斯。我从梅丽珊卓的魔掌下救走了你儿子,我还要拯救四千个自由民,而你只需用一个小女孩作报答。

北方的鬼影森林中,下午的阴影在蔓延。西方天空一片血红,东方明星乍现。琼恩·雪诺握剑的手开开合合,忆起所失种种。山姆,你这可爱的傻胖子。你把我推成总司令,真是个残忍的玩笑。总司令没有朋友。

“雪诺大人?”皮革道,“笼子又上来了。”

“我听到了。”琼恩从边缘退回。

最先上来的是菲林特和诺瑞氏族的首领,裹着皮毛,带着武器。诺瑞大人像只老狐狸——皱巴巴的,看似弱不禁风,但目光矍铄,动作轻快。托根亨·菲林特比诺瑞大人矮半头,却有其两倍重——他矮胖粗鲁,指节泛红、血管纠结的手掌大如火腿。他重重地倚着一根黑刺李手杖,蹒跚地走过冰面。接着上来的是裹熊皮的波文·马尔锡。然后是奥赛尔·亚威尔。最后是半醉半醒的赛勒达修士。

“一起走走,”琼恩吩咐众人。于是他们沿长城西行,踩在铺满碎石的路上,迎着夕阳而去。离开温暖的小屋五十码后,琼恩开口:“你们知道我为何召集你们。三天后的黎明,我们将打开城门迎接托蒙德和他的部众,为此要做很多准备工作。”

众人以沉默回应他的宣言。最先开口的是奥赛尔·亚威克:“总司令大人,这意味着好几千——”

“——骨瘦如柴的野人,饥肠辘辘,疲惫不堪,背井离乡。”琼恩指向他们的营火,“他们就在那儿。托蒙德说有四千人。”

“从营火判断,只有三千。”波文·马尔锡就是为数数而生的,“据报,随森林女巫去艰难屯的人数是这两倍。此外,丹尼斯爵士来信称影子塔外的山上有一大片营地……”

琼恩没否认。“托蒙德说哭泣者打算再攻打头骨桥。”

老石榴摸摸伤疤。那伤疤是哭泣者上次攻打头骨桥、强闯大峡谷时留下的。“总司令大人显然不会让这……这恶魔也过来吧?”

“我不想,”琼恩没忘记哭泣者留给自己的那些双眼浴血的人头。黑杰克布尔威、毛人哈尔、灰羽加尔斯。我无法为他们报仇,但我不会忘记他们。“但很遗憾,大人,他会过来。我们没法在自由民里挑拣,规定这个能过来那个不能过来。和平,意味着对所有人的和平。”

诺瑞大人清清嗓子,啐了一口。“你怎不跟贪狼和食腐乌鸦和平共处咧?”

“我的地牢里很和平,”老菲林特嘟囔,“把哭泣者交给我。”

“他杀了多少游骑兵?”奥赛尔·亚威克质问,“奸淫掳掠了多少妇女?”

“我家就有三个,”老菲林特说,“带不走的女孩他就弄瞎。”

“披上黑衣,罪行勾销。”琼恩强调,“想要自由民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必须像宽恕自己那样,宽恕他们的罪行。”

“哭泣者不会发誓,”亚威克坚持,“也不会披上黑衣。连其他掠袭者也不信任他。”

“用人无须信任。”否则我能用你们中的谁?“我们需要哭泣者这样的家伙。谁比野人更了解塞外?谁比跟敌人战斗过的人更了解敌人?”

“哭泣者只了解烧杀抢掠。”亚威克说。

“野人一旦过了长城,数量便是我们的三倍。”波文·马尔锡开口,“这还只算托蒙德一部。加上哭泣者的人和艰难屯那些,他们一晚上就能灭掉守夜人。”

“仅靠数量赢不了战争。你们没见过他们,半数人奄奄一息。”

“我宁愿他们入土为安,”亚威克说,“如果大人乐意的话。”

“我当然不乐意。”琼恩的声音和撕扯斗篷的风一样冰冷,“营地里还有孩子,成百上千的孩子。还有女人。”

“矛妇。”

“有些是。此外还有母亲和祖母,寡妇与少女……诸位,你们真的想判她们死刑么?”

“弟兄们别吵了。”赛勒达修士说,“我们跪下,祈祷老妪为我们照亮智慧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