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第6/7页)

在罗宛的协助下,席恩帮珍妮·普尔穿上松鼠的衣服。若诸神保佑,守卫们瞎了眼,她或许能出去。“现在我们出去,下楼。”席恩告诉女孩,“你低着头、拉起兜帽就好。紧跟霍莉,别跑,别哭,也别说话,别看任何人的眼睛。”

“你别离开我,”珍妮说,“请不要离开我。”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席恩保证。这时松鼠钻进艾莉亚夫人的床铺,拉起毯子盖住自己。

芙雷亚打开卧室门。“你给她好好洗了场澡吧,臭佬?”酸埃林劈头问道。咕噜则在垂柳经过时挤了她奶子一下——万幸,他非礼的对象是垂柳,若他去摸珍妮,她一定会放声尖叫,那时霍莉就不得不用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割他喉咙了。垂柳只扭身绕开了他。

半晌间,席恩只觉头重脚轻。他们真的没看她,真的没发现她。我们在他们眼皮底下把她偷了出去!

但走到楼梯上,恐惧又回来了。待会若遇见剥皮人、舞蹈师达蒙或铁腿沃顿怎么办?遇见拉姆斯本人呢?诸神慈悲,不要是拉姆斯,撞见谁都行。说到底,把女孩偷出卧室管什么用?他们仍在城堡里头,而每道城门都关闭上闩,城墙上又挤满哨兵。他们甚至可能连主堡都出不去,霍莉的小刀对付不了六个装备长剑长矛的卫兵。

然而卫兵们只蜷在门边,背向寒风和吹雪,连军士也没多瞥他们两眼。席恩替他和他手下的士兵感到万分遗憾。等拉姆斯发现自己的新娘不翼而飞,无疑会剥光他们的皮,至于咕噜和酸埃林的下场,他难以想象。

出门不到十码,罗宛和她的姐妹们就扔下了空桶。主堡已在风雪中不见影踪,广场成了白色雪原,漫天暴雪里传来各种各样奇特的回音。冰雪堑壕将他们围了起来,起初到膝盖,接着齐腰,再下去超过了头顶高度。他们身在临冬城腹地,本该位于城堡的中心,却看不到城的痕迹。这里好像是长城以北一千里格之远的永冬之地。“好冷,”在席恩身边蹒跚的珍妮·普尔呜咽着。

很快你会更冷。等出了城,没了城墙掩护,就得迎上寒冬赤裸的利齿。出得了城的话。“这边走。”在三条堑壕的交会处,他说。

“芙雷亚,霍莉,跟他走。”罗宛吩咐,“我们去找尔贝。不用等我们。”她话音未落,就旋身钻进风雪,朝大厅而去。垂柳和密瑞蕾紧跟在后,她们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越来越疯狂了,席恩·葛雷乔伊心想。即便有尔贝的六个女人掩护,逃亡也困难重重,现在只剩两个,简直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事已至此,没法把女孩送回卧室,假装一切没发生。他只能挽住珍妮的胳膊,带她去城垛门。到那才一半,他提醒自己,就算守卫放行,还得想法出外墙。从前那些夜里,守卫们准许席恩通过,但他向来是单身一人。要带三个女仆通过想必不简单,而若守卫们看见珍妮的兜帽,认出她是拉姆斯老爷的新娘……

扭曲的堑壕通向左边。就在他们眼前、在大雪的帘幕之外,耸立着城垛门,门边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守卫。在羊毛、毛皮和皮革的层层包裹下,他们活像两头大熊,但手中长矛足有八尺。“谁?”其中一名守卫叫道。席恩不认得声音,那人的面孔几乎被围巾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眼睛,“臭佬吗?”

是的,他本想回答,说出的却是:“席恩·葛雷乔伊。我……我给你们带了几个女人。”

“可怜的孩子,一定都冻坏了,”霍莉说,“过来,让咱给暖暖身子。”她从守卫伸出的长矛边滑过,伸手捧住对方的脸,拉下半冻结的围巾,在他嘴上印下一吻。两人嘴唇刚分开,她的小刀便神速地戳进对方的脖子,刚好捅在耳朵下面。席恩看见守卫瞪圆了眼。霍莉退开时,唇上全是血,而守卫嘴里冒出血来。

第二个守卫吓得张口结舌。芙雷亚上前抓住他的长矛,两人抢夺了一会儿,拽来拽去,但女人很快把武器夺走,顺势用矛柄猛敲他额头,打得他踉跄后退。芙雷亚将矛一挽,捅进他肚子,他只来得及嘀咕一声。

一旁的珍妮·普尔却发出高亢、恐怖的尖叫。“噢,这下可好,”霍莉抱怨,“这下把下跪之人全引来了。他们来了,快跑!”

席恩一手捂住珍妮的嘴,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推过已死和垂死的守卫,推过大门,推向冰冻的护城河。也许旧神仍然眷顾他们:吊桥是放下的,以便临冬城的防御者能在内墙外墙之间快速调度。他们身后传来惊慌的叫喊和急促的脚步,紧接着内墙城垛上有人吹响喇叭。

芙雷亚跑到吊桥中央,忽然站定,转身。“你们走。我来挡住下跪之人。”她那双巨手仍擎着染血的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