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夜之主(第5/11页)

在这样的寂静里,杀气弥漫。外面的花树枝条被风吹着,不断打在白窗纸上,窗子上的那些钢弦,也禁不住微微作响。

鬼脸心里了然,四面的风声里早混杂进了影者的呼吸。

鬼脸将军那红黑两色的脸谱在窗外漏进来的微弱月光下一摇一晃,更显狰狞,刻画着他的凶残之名。

他突然放开羽鹤亭,倏地横跨一步,跪在地上,双手拔出长刀,向楼板下扎去。那柄长刀直至没柄,拔出刀来时,一股血泉“哧”的一声直冲上来。

他还没来得及将长刀完全拔出,楼板巨震,“嗵”的一声,另一处破了一个大洞,木屑纷飞中,一条隐隐约约的黑影从洞里飞旋而起,飞在半空中,旋出了急速的气流。那黑影用的正是风舞狂之技。

只是这和露陌表演的舞蹈不同,从那影子身上发出的急速气流就如同无数把飞刀激射而出,他不用介质,只以气流作刀,刹那间充斥满楼间。

鬼脸依旧跪在地上,舞了个刀花,只听得那些风刀撞击在他刀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

从楼板裂缝中飞起来的人脚步飘忽不定,就如暗淡的月光漂浮在水波上。

而鬼脸的双脚则如铁钉一样固定在地板上,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这两人脸对着脸,紧握手中武器,气势就像张张满的弓,瞬间就要爆发。

就在这时,一声狂喝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团巨大的黑影破门而入,正是在楼梯口守卫的光头大汉。他大喝一声,已经横身拦在羽鹤亭面前。

黑影如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落在地上,他的身形在门外漏进来的光里如影子一样暗淡,看不甚清楚。只听得他压低嗓子喝道:“铁昆奴,这事与你无关,快退下了。”

光头大汉铁昆奴见了那影子不由一愣,仍是横棍挡在羽鹤亭和鬼脸面前,喝道:“到这里交了钱的人,就都是铁爷的客人。我替铁爷看场子,你即便是影子,也休想动客人分毫。”

他手持一根粗如儿臂的铁棍,用过多年,磨得光溜溜的,有半人多长,虽然无锋,往地上轻轻一放的时候,却如锐利的枪头一样,深深地刺入木板中。

黑影犹豫了一下,只听得外面连串楼梯声响,却是大批庐人卫终于杀开血路,强行闯了进来。

他叹了口气,倏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一手张开,仿佛向后撒了一把什么。

鬼脸的刀光又闪了几闪,只听到几声细弱的叮当声。当先跟进门来的几名庐人卫士都双手捂住眼睛,惨叫着倒地。

黑影连人撞出窗外,飞下楼去。

随后跟进门来的十来名庐人卫士,一点也不犹疑,跟着越窗而出,却听得“哎呀哎呀”几声惨叫,原来他们落在满地的铁蒺藜上。接着四下里都有人踩着屋顶噼里啪啦逃走的声音,黑暗中他们无处可追。

虽然门外闹出了如许大的连串动静,露陌的房门却始终闭得紧紧的,仿佛那个女人对这些杀戮和血腥毫不在意。

天香阁的老板崔诸峰却已经闻乱从外面赶了回来,他平时在厌火城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角色,此时吓得脸都白了,跪在羽鹤亭前连连磕头,指着楼里地面上躺着的两个死人说:“这这这,这两个都不是我们阁里的人……”

鬼脸指了指露陌的房门问:“大人,要不要将她带走?”

羽鹤亭一手捂住肩膀,一道暗色的血柱正从他的手下流出,大约是被刚刚的气刀给伤了。他嘿嘿冷笑了几声,对周围说:“不要惊动她了。”

那数百名庐人卫士又齐声答了一声:“是!”声如暴雷海潮。崔诸峰腿一软,瘫坐在地。

羽鹤亭也不理他,对鬼脸说:“我们走。”

他踏出天香阁门的时候,踩在一脚血水里,地上躺卧了七八个人,有庐人卫也有影者。

羽鹤亭一脚跨在门槛外,看着街道边那些街坊迎上来的一张张惊惧的脸。他冷笑一声,严厉地喝道:“有人要杀我,你们都看到了。照会铁爷一声,不找出这些人,大家就都别想过上好日子!”

他对手下大声下令道:“传我的令,把整个厌火城都翻过来罢!”

三百名庐人卫齐刷刷地喊道:“是!”

四之丁

羽人看不起其他粗陋种族,管他们叫“无翼人”和“弃民”,但又需要他们来做粗杂役、苦工和力气活;而大多数无翼民也憎恨他们、仇视他们,暗地里称呼他们“扁毛”、“鸟人”或者别的什么。这种仇恨是赤裸裸的,又是被遮挡着的,它就如一股潜藏的汹涌暗流,奔腾在羽人之国、飞翔之域的潜层下。

无翼民也分为自由人和奴隶。那些奴隶都是羽人在历次战争中掠夺来的俘虏后代,在宁州已经有数代的历史,属于他们各自主人的私人财产。这其中蛮族人最多,其次是华族,夸父和河络寥寥无几。签入名册的奴隶绝对不允许逃亡,对逃奴的惩罚是极严厉的。而厌火城里的无翼民多半是自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