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孙青阳(第4/6页)
拓拔野大凛,敷南仙双颊飞红,怒道:“小贱人胡说八道!我猜的不行么?”
乌丝兰玛微微一笑,也不理会,续道:“那年仲夏之夜,我在峡谷底部听到似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又惊又喜,循声追去,在半山崖壁上发现了一个狭窄的洞穴,只见一个黑衣美人抱着一个男婴,坐靠在冰壁上,笑吟吟地柔声道:‘好天儿,乖天儿,别哭啦,听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我见那婴儿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黄金饕餮锁,心里顿时大震,认出他就是我苦苦找了三年多的公孙青阳!当下再也顾不得许多,跃到洞口,喝道:‘妖女,这是我的孩子,快将他还给我!’伸手便去劈夺。
“岂料那黑衣女子动作奇快,真气更胜我数倍,眼前一花,冰蚕耀光绫已被她夺在手中,接着周身痹麻,经脉尽皆被封。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不知名的绝顶高手,又惊又怒,喝道:‘你是谁?为何夺我孩子?’
“那女子咯咯笑道:‘臭丫头胡说八道,这是老天送给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便是东海龙神,君临天下……’”
“住口!”缚南仙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尖喝,金光爆舞,九柄月牙弯刀呼啸着直劈向她头顶。
应龙早有所备,她身形方动,金光交错刀立时飞旋怒转,“当当!”光浪四炸,两人身子齐齐一晃,各自朝后退了数步。武罗仙子、泰逢、涉驮等人纷纷抢身围在水圣女身边。
群雄哗然,眼见缚南仙意欲杀人灭口,对乌丝兰玛的这番话不由又信了几分;更何况水她水圣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吞入了“天婴珠”,倘若方才有半句虚言,早已毒发舌胀,生生窒息而死。
姬远玄沉声道:“此事不仅关系到拓拔太子个人毁誉,更关系到鬼国的元凶、大荒的局势,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水圣女未说清来龙去脉之前,谁若敢动她分毫,就休怪寡人不客气了!”
缚南仙怒笑道:“臭小子,我偏要杀她,你能奈我何!”嘴上虽不服软,但毕竟经脉重伤在先,被应龙这般正面对撼,气血翻涌,疼得几乎连手指都弯不起来,更别说继续与他拼斗了。
乌丝兰玛道:“我被那黑衣女子囚在冰洞之中,动弹不得,惟有不住地拿话套她。过了几日,才渐渐摸清她的底细,知道她原来竟是几百年前被神帝封困在这里的九翼天龙。两年前,她阴差阳错,怀上了青帝灵感抑的孩子,不想出生不过半年多,便无端夭折了……”
拓拔野陡然大震,缚南仙喝道:“天儿莫听她胡言挑拨!你肩上的七星日月印假得了吗?除了灵感仰,谁又有那日月七星锁?”周身青光吞吐,眼眸中杀机大作,似是在强聚真气,伺机而动。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缚龙神又何必苦苦掩饰?只要有那七星日月锁,想要将那印记烙在谁的身上,还不是举手之劳?”乌丝兰玛摇了摇头,淡淡道:“如果拓拔太子真是你的亲生孩子,那么你葬在冰洞中的婴儿骸骨又是谁?你又为何在那石碑上刻写‘爱儿缚青羽之墓’?”
缚南仙身子一颤,又惊又怒,道:“你说什么?”
乌丝兰玛道:“我被你囚在冰洞中数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脱身逃走,留心观察了百余日,发现你每月十五都会消失不见,直到翌日凌晨,才会红肿着眼睛,从内洞的秘道中出来。
“于是到了那年中秋,我趁你不在,施展‘崩雪春洪诀’,拼着经脉俱断的危险,将周身穴道尽数冲开,又用‘凝冰诀’封镇公孙青阳为冰人,藏在洞口外的冰川之下,然后在冰壁上刻了‘承蒙厚待,已归北海,请勿远送’。写完这十二个字,我已是精疲力竭,于是披好隐身纱,藏在洞角,屏息等待。”
拓拔野心下凛然,她这调虎离山之计与流沙仙子何其相似!否则以她甫冲断经脉的赢弱之躯,抱着婴儿在雪山间奔跑一夜,就算不被缚南仙追回,也必被漫天盘旋的雪鸠争相扑猎啄食。
乌丝兰玛道:“那一夜漫长得像是过了几百年,将近黎明,你从秘道中出来,见我和青阳双双失踪,惊骇恶怒,发狂似的冲出山洞,朝北赶去。听着你的啸声越来越远,我这才起身钻入秘道之中,小心翼翼地擦去身后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
“秘道蜿蜒悠长,走了数里,才到达一个石洞之中,瞧见那坑底的石棺,还有那墓碑的刻文,我登时明白你为什么对公孙青阳这般痴迷宠溺了。你的孩子死了,死在两年前的月圆之夜。所以每个月的十五,你都会到缚青羽的墓室,陪他过上一宿。
“而那公孙青阳从鹰爪摔落于积雪中,又被崩落的大雪掩埋,不知为何竟僵而不死。三年后的仲夏,积雪融崩,被你侥幸瞧见、掘出,大难不死。你把他看作老天送给你的孩子,欣喜若狂,给他取名叫作‘天赐’,又依照缚青羽肩头的印记,用日月七星锁在他的肩膀上烙下同样的痕印……只可惜,你再疼他爱他,他终究不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