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紫蜮膏(第10/16页)

沫儿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房间,道:“肯定是王婆婆和小兰看到这种大虫子,吓得匆忙逃跑了,所以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我们去其他地方打听下吧。”

婉娘道:“这话听起来有道理。就算小兰年幼无知,王婆婆总该知道在这附近或者自己家里等着曾绣吧?两个人怎么会失踪呢?”

三人来到院中。沫儿一下子看到草垛,小声道:“会不会在草垛里?”若是院子中有虫子,这草垛是最好的虫窝。刚进来时,沫儿还想爬上去玩呢,如今连靠近一点都心惊胆战的。

文清绕着走了两圈,摇了摇头,又翻身爬上去,拨开浓厚的蓑草检查了下,道:“没有虫子的痕迹。”婉娘却只顾着打量着院子,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由沫儿望风,婉娘和文清将整个院子和房间重新查找了一遍,除了在茅厕鸡笼里找到一些散落的鸡毛,并未有更多的发现。

三人出了院子,将大门重新锁好。看天色不早,婉娘道:“我们回去吧,见了三哥再作商议。”

沫儿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顿时觉得尿急,走了几步,见街边灌木丛花叶茂盛,嘴里道:“我去拉个尿。”

婉娘无可奈何笑道:“这么大个……娃娃,行为举止还是这么不靠谱。”

文清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沫儿厉声喝止:“不要来!”婉娘拉住文清,笑个不停。

沫儿穿过中间的亭子,来到对面花丛最浓密的地方,正要钻进去,只听咕咕几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沫儿哇一声大叫,扭头便往回跑。

婉娘和文清听到动静,飞跑着赶来。

花叶抖动得更加厉害。婉娘拔下头簪,将上面涂上紫蜮膏,文清从地上捡了一条树枝,护在两人身前。正严阵以待之际,扑棱一声,从灌木丛中冲出一只脏污的大公鸡,脖子光溜溜的,露出红色的鸡皮,伸着脑袋咯咯叫着,跳上墙头飞走了。

三人虚惊一场,沫儿手抚胸口,叫道:“可吓死我了!”也不敢再去小解,拉着婉娘就要走。

文清却在刚才公鸡窜出的地方蹲了下来,用棍子朝里面拨弄,嘴里道:“这是什么?”沫儿好奇心又来,小心翼翼凑上去看,原来是一块破布,但棍子捅一下,布就往里缩一下。

这些灌木丛不知多少年了,上面有浓厚的绿叶覆盖,下面是扭曲盘绕的枝干,连阳光也透不进来,光线很暗。沫儿见文清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忙道:“小心里面有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婉娘在一旁茫然地盯着街中的小亭,根本没注意到文清和沫儿的举动。

文清突然挣脱出来,棍子上挑着一只鞋子,甩落在婉娘脚前。葱绿色的绣花鞋,尺寸很小,显然是个小女孩穿的。沫儿还没愣过神来,文清扒开盘根错节的藤条,大声叫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哧哧溜溜钻了进去,只见花丛一阵剧烈抖动,文清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爬了出来。

小兰捂着脸,浑身颤抖,身上的青色棉睡衣已经脏得看不出纹路,枯草、落叶还有带着血的鸡毛,沾得满头满手。

沫儿拉下她的手,轻声道:“小兰别怕,我们带你回家找姐姐。”小兰茫然地睁开眼睛,又猛地闭上,嘴唇抖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兰除了浑身脏污、手脚冰冷,身上并无伤口,也不见有虫子叮咬过的痕迹,只是神志不清,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三人围着问了半晌,她都不发出任何声息,只闭着眼睛发抖。

婉娘无奈道:“这孩子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被吓坏了。”拿出紫蜮膏,飞快地擦在她的眉心、太阳穴上,又用食指和中指在她头顶百会穴上轻轻按揉了片刻,小兰表情渐渐放松,一会儿便睡着了。

〔七〕

小兰在闻香榭住了三日。这三日,婉娘又是用银针,又是用醒脑安神的香粉花露,小兰情况才有所好转,她不再往黑暗里躲,不再瑟瑟发抖,但是无喜无嗔,叫吃饭便吃饭,叫睡觉便睡觉,如同木头人一般,对那日发生何事更是问不出任何端倪来。

据婉娘说,她这是吓散了魂魄了,只剩下行尸走肉,任谁也回天无力。闻香榭目前能做的,只是送了她一瓶紫蜮膏、一盒冷香粉,让她仅有的身心凝聚,不至于让邪祟占用了肉身。

※※※

这日一大早,曾绣来接小兰。她抱着小兰哭得哽咽难言,知道小兰傻了更是心痛不已,但却并不多话,只将她这一个多月来存下的金银珠宝,连同头上戴的仅有的步摇首饰都摘了下来,全都送了婉娘作为谢礼。

送走曾绣曾兰,文清和沫儿心里都有些难受。一个如此漂亮乖巧的小女孩就这么无端端成了行尸走肉,真是可怜。而曾绣卖身青楼,妹妹是她生活的全部希望,却遭此打击,更是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