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骨鸣镝(第3/11页)
这也许是秦军横扫六国,勇猛无匹的最根本的原因。
不过这有利也有弊,秦军曾经在战场上发生过哄抢敌军首级的事情,甚至还闹出过人命,相当难看。好在蒙恬带兵甚严,王离也一直约束部下,此时打扫战场井然有序,专门有人员记录军功归属。
青年上卿询问之后,在军报的最后注上了遭遇匈奴骑兵的人数,杀敌几何,秦军伤亡几何。王离拿过来看了一眼,觉得阿罗的字迹有些潦草,但现在的环境下也不能苛求,他也没在意,从怀里掏出将军金印,蘸了朱砂泥盖在上面,交给传令兵急传回上郡。
整队完毕后,王离便下令继续前进。因为秦军经常在这一带巡查,所以每隔数百里就会有军寨,常驻五千人马,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驻扎戍边外加练兵。而这次王离带队过去,也是为了换防一部分将士。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叫瓦勒寨,寨中的都尉早就在寨门前迎接,等待明日按部就班地与王离队中的都尉换防。瓦勒寨中一片欢呼声,最主要的是这次王离这次带来了许多粮草和兵器,没到换防期的士兵们已经期待太久。
进了瓦勒寨之后,伙头兵烧火做饭。青年上卿每三个月都会随王离来瓦勒寨一次,在寨中有专属的帐篷。他休整了一会,卫兵送来的饭食也都没什么胃口吃。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王离派人来请,青年上卿想着应是从那个被俘虏的骑兵问出了点什么。他立即出了帐篷,朝主帐一路走去。只见瓦勒寨内人头攒动,应是王离下达了什么命令。
主帐之内,只有王离一人,见青年上卿到来,连忙开口道:“阿罗,又要麻烦你写份军报了。”他口中虽然说是麻烦,但语气却相当地理所当然。若是写军报,自是有主簿足以胜任此事,但王离用阿罗已经用得习惯,况且这个匈奴骑兵又是后者亲自俘获,王离还记得让功曹给他记上一份军功呢!
“说吧。”青年上卿认命地在案几后席地而坐,几面上都已经铺好了笔墨与白帛,王离的亲兵们做得都极其到位。
“这事倒真是令人唏嘘啊,头曼单于真是昏庸,宠爱妾室,想要立小儿子为单于,居然把冒顿王子当成质子送去了月氏国。”王离啧啧称奇,但也没太大惊小怪。质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的始皇帝当年也做过质子。
青年上卿看王离的表情就知道这事还有下文,他索性没急着下笔,而是抬手倒了点水,慢悠悠地磨着墨块。
“你知道那头曼单于又做了什么吗?前些日子居然发动了对月氏国的战争,浑然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王离长吁短叹,“冒顿那小子也是时运不济,不过于你大秦而言,他要是就这样死在月氏国就好了。”
匈奴不过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胡人部落,在这片茫茫草原上,有着数十个甚至上百个部落。而单于也只是选举制,不是世袭制,所以冒顿的生死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秦军可以借此挑起草原上的争端,之后坐山观虎斗。
说不定头曼单于就是打着类似的主意,因为有秦军驻扎上郡,匈奴无力向南扩张,便把目标转向了草原的其他部族。而一个并不宠爱的儿子的死活,貌似并不在头曼单于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他逃了?今日遇到的那队匈奴骑兵就是在找他?”青年上卿从王离的语气中猜到了结果,秀气的双眉不由得微微皱起。同样有个不重视长子的父皇,有个备受宠爱的弟弟,这个冒顿王子与大公子扶苏相似的经历,让青年上卿不禁有些走神。
“是的,头曼单于得到消息后,怕冒顿回去参加五月祭祀大会。”王离用手指敲了敲几面,声音转为森冷,“写军报给蒙将军,阐明此事,若是狭路相逢,务必要让冒顿再也回不去。”
青年上卿想起之前来主帐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即使是夜里也不断出发去巡查草原的队伍,原来就是为了此事,欣然点头。
王离虽然如此说,但也知道要在茫茫草原之中寻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他晚上要出动军队搜查附近,也是因为恰逢其会,抱着试试运气的想法。王离思绪纷乱,坐不住起身,在主帐中踱来踱去,最终在青年上卿的身边驻足。待他看清白帛上的文字时,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咦?阿罗,你的手怎么了?”
帛布上的字迹比起今日在马背上写的还要潦草,王离可记得年轻的上卿大人在十多年前,字迹就工整俊秀。他至今都随身携带着当年他送给他的锦囊,其中就有阿罗写的帛书,所以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