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丧乱之神(第8/18页)
背面上也刻着一些东西,但并非与正面相仿的精雕细作的图案,而是几个刻得很潦草的字。由于圆牌本身很小,所以那些字也就是米粒大小,眼力差点的人都根本没法看清。
云湛用小刀的刀尖沿着字迹剔出里面的血痕,细细辨认着那几个字。从雕刻的水准就很容易看出,这些字和正面的独眼人像不是同一人的作品。一共有九个字,分成四排,他把那些字轻轻念了出来:
“苦露,不归,铜柱,持此牌。”
前面六个字在缺乏背景的情况下不那么容易解释,也许是地名,也许是人名,也许是暗号;最后三个字的意思倒很明确,就是想要找到些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就必须要带上这枚金属圆牌。可是云湛已经答应了,要把这样东西交给盛怀山处置。
不过这点小问题难不倒素来没品的云湛。他把金属圆牌毫不客气地纳入怀中,顺手摸出了一枚大小差不多的银毫。他惋惜地看着银毫叹了口气,用小刀在上面随手刻出了几个胡编乱造的古怪符号,加上几个神仙也解释不出来的信手拈来的单字,再用沾血的布料往上面死命擦拭几下,让它沾上血腥气,也好掩饰那些划痕的崭新程度。
他换出一副好似刚丢了钱包的郁闷神情,推开杂物间的门,磨磨蹭蹭地走出去。等候多时的盛怀山立刻毫不客气地把银毫抢了过去。他看着那上面的字符,眼神里充满了惊喜。云湛不去搭理他,憋着笑出门而去。有了这枚无人能解的银毫,盛怀山在几天之内都不会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太阳正在舒缓地西移,准备开始这一天的休憩,疲惫的路人们纷纷走向家中的热饭热菜与舒服的床。云湛看看天色,好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嘴里低声嘟哝了一句“糟糕”,撒开腿向着南淮城西按察司的方向快步跑去。
三、
按察司专门有一个分署用以处理邪教事务,这是出于一个很特殊的历史背景。九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大规模战争了,但和平的生活并不一定就能带给人们幸福,贫困、饥馑、疫病、黑帮势力以及权贵的欺压让百姓们并没有感觉自己比战争年代活得更轻松,于是专门以虚无的谎言欺骗人心的种种邪教组织由此产生,并在近五六十年间达到了一个高峰。在此期间,以当时九州最大的邪教“净魔宗”为首,无数大大小小的邪教给各国政权制造了无数的麻烦,当权者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也逐渐开始惩治、讨伐、禁绝各种邪教。以南淮城所在的宛州公国衍国为例,前代国主特别设立专署和独立的捕房,由按察司直接控制,用以对付邪教。
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云湛和这个分署一同协作,破获了一起轰动南淮的邪教罪案——“魔女复生”的恐怖血祭案,因此和捕房里的捕快们混熟了。只是当时的捕头在那起案件中已经丧生,如今的新任捕头,是他当年的下属递补的。云湛知道,这一批捕快当中,颇有几个很有特长的角色,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当然了,对应的缺点也不少,有时候缺点比长项更加要命——比如眼下害得他不停狂奔的那一位。
他大喘着粗气跑到按察司门口,刚刚到下工的时间。他只来得及擦一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水,就看见一个驼着背、脚步趔趄,头发已经掉了一半的老头儿颤巍巍地走出来。云湛忍不住喊出了声:“我就知道你这老头儿从来不肯多工作哪怕是一秒钟!老子差点把肺都跑穿了才算截到你!”
老头恍如不闻,一瘸一拐地向前疾走,速度居然一点也不慢。但他走得再快,毕竟也快不过云湛,所以没走出几步,他就只能长叹一声,气哼哼地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羽人:“下工了!有事儿明天再来!”
“明天就来不及了,就得今天!”云湛说话的语气好似小孩儿在耍无赖。
“呸!被你找上门的事情,不折腾到半夜肯定没个完!”老头把手乱摇,“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上司,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
“老霍,你喜欢把结案后的证物往家里搬自己留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云湛换出了威胁的口吻,“你要是自个儿用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把一些全新或者七八成新的东西找人去黑市上卖了换钱,那可就栽在我手里了——收你货的那几个人我都认识。你的同僚不忍心揭发你,我可是个恶人,你不想我把这事捅出去,让你的养老金泡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