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3页)

  我张口结舌的“啊”了一句,硬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回答,阿ben急了,用非常轻微的声音说:“城内专递,城内专递。”

  我赶忙咳嗽一声,响亮的说:“这个是城内专递,不经过邮政的。”

  他看起来是要去做什么事,大约也没太多工夫理会我,于是向楼上一指,说:“再上两楼,1806。要是没人,你就放大门保安亭去。”

  直奔1806,这时候是中午一点多,应该都出去吃饭了,我站在门口琢磨要不要撬锁,阿ben及时的问我:“你干吗?”我说想进去看看,它气不打一处来:“我进去就好了,你省省,快回去啦。”我实在忍不住,敲敲它:“我不放心你啊。”阿ben叹口气,居然说:“乖啦,回去啦,我不会有事的。”

  带着对自己性别年龄的强烈质疑和为人处世的自觉反省,我堂而皇之走出了电视台大门,那位刚被我们晃点过的保安充满疑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嘴角嗫嚅了半天,没敢把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宣之于口。我干脆上他打招呼:“有没有我的邮件啊。”他发了一分钟的楞,吃吃的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陈阿狗啊,刚调来电视台的。”他如释重负:“哦,新调来的呀,难怪不是很眼熟,见过,见过。”看来他刚才已经有点怀疑自己提早进入更年期了----失眠,多梦,健忘~~~~

  看他低头猛乱翻该莫须有陈阿狗的邮件,我忍笑就要走开,一边想自己为什么不去混黑社会呢,实在是对天生我才的极大浪费啊。挪了两步,不防保安先生惊喜的抬起头来,殷勤递出两封信:“陈先生,真的有你的信。”

  这盆水灌到我头上,可真不是一般的冷啊。我和保安两个面面相觑,可能是我的眼神太过迷惘,他惴惴不安的缩回手看看邮件封面,重复着:“陈阿狗先生是吗?这是你的邮件啊。”

  我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逼上梁山,没奈何,只好伸出手接过,果然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陈阿狗收。”我说,怎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给自己儿子取这种名字啊。

  带着满头的郁闷我走远了几步,看着自己手里的信犯开了嘀咕。小学时候学的法律知识普及课告诉我,私自拦截和拆开公民信件是犯法的。最少也要个十五天拘留的,我对这个消遣可没什么兴趣啊。一阵左右为难,我叹口气把信揣进了口袋,再说再说吧,我先回家看看情况是正经。

  走在路上,秋日下午的风暖暖暖暖,吹得人浑身酥软。有时候上班上到一半,我会在这样的天气里魂不守舍,丢下手头的工作回家去。虽说这种突然袭击通常都不大招人待见,家里那些玩得不亦乐乎的电器会烦我碍手碍脚,不过基本上来说,想吃碗蛋炒饭啊,喝点茉莉茶啊这种小要求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偶尔我也和他们聊聊天,了解一下电器界的最新八卦,说隔壁付家的新旧电视不和,昨晚决斗报废了一个显示屏,今天起来付伯伯对那个战败所属的品牌破口大骂,问候人家公司上到老板下到维修工全体的祖宗十八代。还有楼下三娃和女朋友乘父母出门,在家好吃懒做,不讲卫生,惹毛了他们家热水器,拣两人洗鸳鸯澡的时候突然把水温加到给猪褪毛那一档,小两口的惨叫声,连正在顶楼阳台散步的刻录机都听到了。听完哈哈大笑之余,我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有一个人说过,好的东西在这世界上不多,如果有幸得到,就要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在这一分钟,我觉得这句话就是从我心底深处流泻出来,渗透到了我的每一个毛孔之中,使一个像我那样蔫蔫忽忽,婆婆妈妈的人,忽然之间,有一种勇士的自觉。

  喘得跟我们家那台老抽烟机一样我冲回家,开门看,还好,大家都在。迫不及待我问蓝蓝:“有没有外人来过?”她穿戴整齐,正牵着历历,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我正要带儿子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受伤。”我再次松了口气,把我们在电视台的见闻告诉她,满屋子顿时风云色变。大大大叫一声:“给人拍到了我们抢车?”它在自己机盖上所露出的那种表情,无比生动的解释了一个成语的意思叫做:青天霹雳!

  我以为它是为了自家目标暴露而感到懊恼,结果大大非常生气的拍了几下它的盖子,郁闷的说:“我出厂服役三十几年,本来准备这个春节回原厂去做演讲的,这下完了,没资格了。”我追在它后面喊了一嗓子:“什么演讲题目啊。”它一头冲到阳台上去生闷气,遥遥传来一句:“道德情操与家居生活的辨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