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胖子(第4/5页)
它的箭头仍然对准阿福的咽喉,一面轻描淡写地擦着连山的血迹,一面问:“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瘦下来的呢?在遇到这两个龙渊阁的书生之前,你还在躲避着什么人呢?”
阿福的眼睛在这一刻才真正出现了畏惧的意味,他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应该清楚,在我面前装蒜一次可以,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云灭冷冷地说,“你的身体瘦得太不正常了,而你吃饭时有表现出了过于旺盛的食量,我早已经在怀疑了。但我最终肯定这一点,是在刚才交手的时候。你转到我左侧的时候,速度方位都绝佳,我本来充其量只能躲开那一记银簪,也许还会吃你一腿,绝不可能有机会还手的。但你为什么会卖那个破绽,右肩莫名其妙地一耸,从我的身边滑过去?这个破绽那么的莫名其妙,我几乎要以为这其实是一个陷阱。你刚才和我刚一过招我就能看出来,在打架方面你是老手,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阿福脸上的汗水滚滚而下,却不开口,云灭接着说下去:“其实,那原本是你的杀招吧。在高手过招的时候,用强壮的肩膀像地痞无赖一样去突然猛撞一下,绝对能令任何人猝不及防,更何况这一撞里面也包含了上乘的武功。可是你没有撞到,落空了,为什么?因为你过去是一个大胖子,那一下恰好撞上,而现在体型却完全变化了!但这一招被你练得很熟,早就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在激战正酣的时候,你根本想不到去调节。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你变成这样,并没有多长时间。
“当然你突然之间变那么瘦,不大可能是因为爱漂亮而减肥的结果。我根据你的所作所为推断,你一定是为了逃避某些你得罪不起的人吧?”
他一步一步把阿福逼退到了墙边,低声问:“你其实……并不是在云洲呆腻了出来散散心,而是迫不得已从云州逃出来的,对吗?你所真正害怕的,也就是从云州出来追赶你的人,对不对?”
阿福闭上眼睛:“你真是个怪物啊。”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无法隐藏它内心的情绪:愤怒、焦灼、失落、憧憬,以及深深的恐惧。这个敢于用一座城市的生死作代价赌博的人,这个敢于在龙渊阁头上动土的人,这一刻却显得那么的凄惶无助。
“我不要再留在云州,那个可怕的地方,”他的眉头紧皱,似乎是回忆起了极不愉快的往事,“那绝不是让人生存的地方。只有最穷凶极恶的野兽,和比野兽还凶残的杀人植物,才能在那种地方一代又一代地延续下去。人在云州,只会变成恶魔!”
“我看你就和恶魔差不多了,”云灭挖苦地说,“阿福,你……”
“别叫我阿福!”对方陡然爆喝一声,“那只是戏班的那几个雷州人古怪的口音而已。即便今天死在你手里,只要也要留下我的名字,让你们知道那个把淮安变成地狱的人是谁。你记住了,我姓胡,叫胡斯归。”
云灭有些意外:“你的名字还满风雅的,真难得。不过,斯归斯归,归哉斯图,如果这个名字是你的父母给你的话,难道你……”
正在说的时候,雅间的门被推开了,却是风亦雨追了回来。她的飞行能力远不及云灭,而且飞了一段之后精神力就无以为继,只能气喘吁吁地撒腿奔跑。等她跑回酒楼的时候,一场激战已经结束了。
胡斯归看到风亦雨进来,立即注意到了云灭眼光的变化。这个狡诈敏锐的人很快判断出了存在于这两人之间的微妙的情感纽带,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微笑。
“你笑什么?”云灭一怔。
“我有一种赌博的冲动。”胡斯归一本正经地回答。
“赌什么?”
“用我的命作赌注,赌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冷血,”胡斯归说,“赌对了,我就活命;赌错了,就死在你手下。”
云灭情知不妙,但还没来得及动作,胡斯归已经抢先行动了。他手上的一只指甲突然脱落,向着风亦雨激射而去。
但云灭没有反应,任何反应都没有。他甚至连眼珠都不曾轻轻转一下,仍然死死盯着胡斯归不放。那指甲直直地钉上了风亦雨的小腹。这片小小的指甲却带着巨大的力量,竟然把风亦雨往后推出了好几步。
胡斯归看着风亦雨痛苦地捂着小腹靠在门边,云灭却仍然不为所动,终于长长地叹息一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命都不要,你的心果然是铁石铸成的,也许你才是最适合在云州生活的那种人。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