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风与云(第4/5页)
这点把戏也能骗过我?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但转念一想,本身这姑娘和自己不相干,杀了也便杀了,自己又何苦一定要和家族对着干?虽然替家族做事没啥好处令人不快,但是公然出手对付家族的人——大概就更没啥好处了。所以在一刹那的迟疑后,他决定袖手旁观,随他去吧。他向门口走去。
随他去吧,一声顺理成章的轻响,接着是哧的一声,从声音的方位判断,应该是这支袖箭准确命中了那姑娘的心脏。然而……这声音有些不对,力度远远不够,恐怕只是撕裂了外衣,连皮肉都无法伤及,更不用提刺穿心脏了。
难道那女子其实真的身怀异术?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这一箭的确命中了,却无法透入身体,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挡住了箭头的深入。受攻击的女子脸上略带痛楚的表情,显然并无大碍。
有大碍的是出手试图射杀她的中年人,此刻正在用双手痛苦地捧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憋得好似猪肝,好像连气都喘不上来。扑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几下,就此不动了。女子看来充满了恐慌,但那并不是面对死亡的畏惧,而更近似于一种小孩犯了错误生怕被大人责罚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她居然对着云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一刹那云灭想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传说,譬如他过世的祖父曾向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过自己是如何在一位秘术大家手下侥幸逃得性命的:
“……那时候,我感到了一阵古怪的震感,那并不是身体四肢在震动,而是仿佛有某种东西直接进入了体内,让五脏六腑阵阵的不适。我一下子想到了传说中海妖的歌声,或者武神的吟唱,但事实上,眼下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之间,我心口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了心脏。幸好我反应得快,身子一倾,用肩膀撞开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蹿了出去。痛感登时减轻了。再跑远几步,那种不适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但我再也不敢回头了,只能仓皇奔逃。”
云灭几乎就要做出同样的动作,赶紧从房内逃出去,但仔细想想,眼前这个女子无论如何都长得不像一个一流的秘术师。此人生性最是倔强,重重一跺脚,反而向那女子走去。
当然,他还是一点一点试探性地靠近,却并未感到任何奇特的力量。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被射中的部位,那架势活像自己的胸口已经被穿透了一样。见到云灭走进,她慌慌张张地先是想躲起来,又赶紧把外衣拉上。
“行了吧,”云灭摆摆手,“衣服上破那么小的口,我什么也看不到的。”
女子“哦”了一声,问:“你……你要杀了我吗?”
“然后我也像这老白痴一样死掉?我没那么蠢。”他掩上房门,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一会儿,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能不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干掉那老家伙的?”他又问。
女子迟疑了许久,似乎是觉得眼前这人是自己的敌人,告诉他大为不妥,但不知怎的,最后还是卷起袖子,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针筒。
云灭瞥了一眼:“河络的玩意儿。但要做到发射的时候无声无息,还能一下子刺入心脏,不是一般的工匠能做到的。”
女子茫然:“我也不知道。我父亲说我太笨学不好武艺,这个针筒也许有点用。”
“你父亲真明智,”云灭咕哝了一声,“可是为什么他的箭射不死你?”
女子更加茫然:“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云灭叹息一声:“你究竟知道什么……你把外衣脱了。”
女子往后一缩:“你要做什么?”
“他妈的这会儿你又不傻了,”云灭说,“别自作多情,我要看看你的衣服有什么古怪。”
“古怪?”女子一呆,“没什么啊,就是一件护身甲,我父亲说有备无患让我穿上。”
“这个老东西虽然惹人讨厌,功夫可不差,如果他的箭都射不进去,你这件护身甲的价值还在那针筒之上,”云灭算计着,“都是你父亲给的……你父亲真有钱。不过摊上你这么个女儿,也够浪费资源的。”
他信口说出,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过火,正打算道个歉,对方却不以为意:“我从小就学什么都不在行,射箭总是伤着自己人。后来父亲又说其实我在精神力方面颇有天赋,找了秘术师想要教我秘术,结果半个月后老师就被我气跑了。我父亲很失望,说以后不能指望我挑起风家的大梁了。”